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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[旧文回收] 爱丝者之血

  ******上篇 : 刺鹿 ******

  

  

   \\"---于是再没有死。惟有光。\\"

  

   只是他从未意识到,人造光源竟可以如此刺眼。

  

   身着绛染丝袍的少妇,在众人焦灼的注视下停止了抽搐,再无任何生命的迹象;那夺人心魄的黑色眼眸不再流转,脸上明媚的微笑也已凝固。女性的凋零,固然值得用心刻画,却不令人向往---鲜血从胸前的伤口放肆地流出,逐渐吞没了高贵的丝袍,汇成一片欲望之海。

  

   尸体旁边的学生,神经质地举起双手,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,扔掉了犹在发烫的武器。

  

   对于那具逐渐冰冷的肉体,他有着难以描述的复杂感情。他承认,他一直渴望着能亲自穿上绛染丝袍,在路人的注目下享受无上的荣耀;可他又憎恶着任何穿过它的人,为无法抹杀她们的亵渎而感到苦恼。他不想用\\"德不配位\\"之类的下流词语污蔑对方,只是单纯地觉得,那份荣耀只属于自己。

  

   死者身上强烈的血腥,混合着丝袍上极为淡泊的薰衣草香,剧烈地刺激着他的感官,令他迫切地寻找一切欲望的出口---他颤抖着,不住地翻弄着自己肿胀的下身,终于扯开了血迹斑斑的学生制裤,解除金属拉链的束缚,有些吃力地掏出了另一把滚烫的作案工具---以丝谷的标准而言,他的阴茎实在太大了。

  

   若死亡是不可避免的刑罚,至少还可以利用性来为自己辩护。在无限时长的死亡面前,每个自以为是的男人,都会沦为口不能言的懦夫;而自己身下巨大的热源,则是对抗死亡惟一的武器。

  

   此时此刻,任何人也不能阻止他在尸体面前自渎---他懦弱的呻吟逐渐变成了野蛮的怒吼,一些阴毛被他粗暴地扯下,紫红色的龟头被捏得肿胀欲裂,但这些轻微的痛楚不能让他停下。

  

   作为从未交过女友的老处男,他有着长达十二年的自慰史,习惯于每日晚上例行公事的手淫,对于自己的手心早已麻木不堪;可面对着昔日偶像的美艳尸体,久违的性冲动再度出现。看着死者僵硬的笑容,他竟萌生了正在与女人交合的错觉---尽管他并不知道那是何种滋味。巨大的幸福感挤压着他的龟头,灼烧着他的尿道,他感到自己的阴囊包含着初生的宇宙---在那粘稠而混沌的白浆里,万事万物都将在他的撸动下破茧而出。

  

   五十秒的快速手淫,足以将处男积存的精液悉数挤出。在千万人面前自慰然后早泄,发出极为放肆的吼叫,为高高在上的偶像打下自己的痕迹,这是他从不曾想过的感人场面。他满意地想着,紧紧地捏住喷射中的肉棒,焦虑而笨拙地控制着射精轨迹,让自己的精液尽可能的打中死者的脸。

  

   他是那么的爱她---爱到必须杀了她,绝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失误。

  

   一如既往的,女性不断在男性的世界中妥协,死者还要在生者的世界中受辱。剧烈的射精之下,少妇潮红的俏脸上一片狼藉: 一部分精液溶解了她的口红,厚实的嘴唇呈现出令人不快的脏粉色;另一部分则裹挟着浓厚的粉底,从她的脸颊边不住地滚落,留下了一道道滑稽的痕迹。血腥与精臭弥漫在空气中,将罪恶的舞台化为少年失贞的祭坛。

  

   在全体丝族社会精英面前,在全世界的观众面前,他杀死并颜射了丝谷的首富,狠狠地击碎了丝族的尊严。他终于实现了童年的梦想,再没有负重压在他的肉体上。

  

   他不再是无名之辈了。

  

   他倒了下去,将自己空乏的身体半浸在血泊之中,用绛染丝袍的下摆,裹住了自己血丝密布的双眼,死命地呼吸着女尸的余香。巨大的满足感迅速阻塞了他的感官,观众迟到而无能的尖叫,安全喷雾的刺鼻气息,甚至警卫对他的关节造成的不可逆损伤,都变得毫无意义---他的世界只有光,无穷无尽的光。

  

  

  

   全程围观的路人们想不明白,凶手为何要这么做。

  

   出席高丝院的精英会议,乃至与丝谷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商人畅谈理想,恐怕是每一个丝族学生梦寐以求的机会。作为新织物企业的奠基人,鹿霖女士将世界领先的技术带回了故土,创立了丝族历史上首个合成纤维厂,为丝谷提供了数十万就业岗位;而她所创造的巨额财富,足以买下历代先贤念念不忘的长汛岛,让全世界都在富裕的丝谷面前瑟瑟发抖---如果鹿霖女士不是真正的丝族英雄,又有谁能担得起这个尊号呢?

  

   年轻貌美的民族英雄,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无名之辈枪杀,甚至在死后遭到残酷的淫辱,现场与电视机前的丝族同胞们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; 而在警方控制了罪犯,公布其个人信息之后,民愤如岩浆般喷涌而出,势必要将整个丝谷烧的寸草不生。

  

   \\"为鹿妈复仇!\\"

  

   \\"肢解任作桢!\\"

  

   \\"丝谷大审判!\\"

  

   民间呼声一浪高过一浪,爱丝群体振聋发聩的复仇口号,迅速淹没了所有使用丝语的社交媒体。与年轻人不同,中老年网民习惯于在丝民网留言请愿,言辞也更加温和;而专家学者则一面煞有介事地分析\\"任作桢现象\\",一面争先恐后地出版«鹿霖传»和«她拯救了丝谷»,全然不顾书中的当事人还没有全部死光。

  

   其后,鹿霖的三女儿在镜头前及时出现,表示决不宽恕杀人凶手。痛哭流涕五分钟之后,她旗下的卡西姆集团股价暴涨400%,丝谷的全体股民用这种直白而感人的方式,向罹难的鹿家致以哀悼和支持。\\"任作桢\\" 一词迅速沦为最恶毒的丝语词汇,用以诅咒不共戴天的敌人,被学生们在校园里滥用。

  

   在公开审判前的一周内,阴谋论甚嚣尘上,坊间纷纷猜测任作桢的背后是境外势力,通过刺杀鹿霖来打击丝族的民族产业,最终达到经济殖民丝谷的目的。

  

   在历史背景下,这样的猜测不无道理: 尽管丝谷只是西垂小邦,却垄断了海间诸国的织物贸易,\\"丝族人\\" 在第二纪的各族语言中都是富豪的代称---蕞尔小邦怀璧如此,自然会频频招致外敌觊觎。譬如发明合成纤维的溟族企业,一直试图进入丝谷,以价格低廉的新织物挤占本土丝织品的市场。

  

   作为当事人,任作桢对这些指控不屑一顾。迄今为止,任作桢只在色情电影中见过一些外族人,而且他并不喜欢那些以丰乳肥臀和演技浮夸著称的溟族女星; 但这些阴谋论确实引起了丝族最高安全署的防范,他们不得不放弃刑讯逼供的手段,以免给居心叵测的外族媒体留下口实。

  

   在确认了任作桢出自桥东任氏,其家族世代经营使用传统技法的生丝厂,而且父母皆是复国战争的烈士之后,任作桢还是遭受了小功率电击和水刑---如此既能逼供,又不会留下瘢痕,也算是对烈士子女的特殊优待了。

  

   可丝安署的工作人员还是小看了这个早泄男,在连续审问六天后,任作桢的口风依然和他的龟头一样坚硬,始终不肯吐露其幕后主使。审讯组费尽心机,利用各种手段诱供,也无法把他和狼子野心的溟族企业扯上关系。

  

   明日就是公审期限,如果无法及时取得口供,那么只好按激情杀人量刑; 既不是叛国罪,那么在民间呼声甚高的肢解也就不适用了。

  

   诚然,丝族纺织业决不会因鹿霖之死而崩溃,丝谷依然人人有工作,户户能穿衣;然而,被刺鹿案激起的巨大民愤,若没有适当的酷刑表演作为宣泄口,恐怕会被别有用心的势力引向更危险的地方。

  

   没人关心任作桢从前怎么活,但所有人都想知道他明天怎么死。

  

  

  

   无论如何,身陷囹圄的任作桢已经有所觉悟,他确信自己已完成了使命。对他而言,肉体越痛苦,精神也就越坚定。至于,到底以何种方式离开这个令人失望的世界,实在不值得他耗费心神。

  

   躺在不足两米的旋转式囚床上,看着爬满霉菌的天花板在灯光下忽明忽暗,听着黑暗角落里时断时续的滴水声,任作桢从未觉得如此悠闲过,即便是学生时代的最后一个假期也不过如此。他的意识有些恍惚,但已然清楚自己的处境。

  

   尽管四肢都被电子锁固定,连阴囊也被套上了环,他仍能勉强转动脖颈,向着右上方的摄像头微笑致意。长期的底幅电击,让他全身的括约肌都失去了控制---随时可能流出的秽物,经常把囚衣染得恶臭不堪,令狱警难以接近; 在经历了几次不愉快的清理工作之后,狱警们干脆剥去了他的衣物,任由他赤裸着就地排泄,并为他配置了移动水箱以便清理现场。任作桢并不觉得羞耻,反而认为这都是殉道者所必须经受的磨难,甚至为此感到...兴奋。

  

   是的,他从未被人如此重视过。

  

   任作桢作为次子,没有分配到烈属福利,反而备受同龄人的欺凌。在冰冷的童年,没有父母的保护与安慰,他只能像受伤的幼兽般独自舔舐伤口。他自幼身材短小,因体质太差而无法参加各种运动。尽管相貌清秀,但他羸弱的身躯根本不能让女性依靠,因此从未得到过青睐。无尽的折磨中,只有伟大的丝族历史能为他带来慰藉---每当他感到痛苦时,就会翻开历代先贤的传记,想象着丝族的祖先们会如何应对自己的困境。

  

   任作桢一无所有,可他毕竟还是丝族人,这是他惟一的骄傲。千里镜川,万年丝谷,祖辈们不曾更改过的习俗是丝族人强大的根基。无论当世之人多么地浅薄,历代先贤始终与他站在一起。

  

  

  

   进入大学后,他愈发觉得孤独。学生会与社团中充斥着享乐主义者,他们对丝族传统文化不屑一顾,对合成纤维带来的产业危机熟视无睹。在任作桢眼里,他们过去不是丝族人,现在不是丝族人,未来也不会是丝族人,只是一群无名无姓无根无源的期货尸体。

  

   任作桢用纸笔与乐器记录着自己的痛苦,摸索着创作了一曲采桑调。当然,除了一些毫无营养的奚落,他的仿古作品没能收获更多的评价。但对他而言,这是他复兴丝族文化的第一战。

  

   他要用被祖先祝福过的笔与剑,与这个病态的社会作战,直到一方被消灭。

  

   在实习季,同届学生大多为了卡西姆集团的岗位而争得头破血流,唯有任作桢默默地去了故乡的生丝企业,与三班倒的厂妹们同呼吸共命运。校方不能理解他的决定,毕竟以他的专业成绩,早已被卡企技术部预订了。然而在任作桢眼中,为了盈利而向年轻人兜售梦想的企业,根本不值得他效忠;坚持传统工艺,为千万丝族人解决就业的旧式工厂,才是他心中的圣地。在一片讶异的目光中,任作桢正式进厂了。

  

   在为同事讨薪而被暴力赶出厂前,任作桢的朝圣体验还算良好。在他的理解中,历史悠久的生丝产业与传统文化不可解藕,与当代丝谷的繁荣强盛更是三位一体。作为丝族历史的直接继承人,厂妹们无疑应受到全社会的尊重---他想说,即使加班不可避免,至少能按时领薪。

  

   然而这番见解,还是引来了厂方高层的一致嘲笑---他们在任作桢的身上,看到了父辈愚昧保守的影子。而这种强烈的穿越感,与青春期父子冲突的屈辱混在一起,将敢于发表意见的任作桢推离出厂。任作桢可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,毕竟不被人理解才是常态。

  

   离别之际,天气差的像他入厂前体检的那一天,恶毒的骤雨打得他有些睁不开眼,磨得发白的安全鞋很快就被雨水灌满了。他艰难地抬起头,转过身,向着自己心中的圣地告别。那几栋青灰色的大楼,在雨水中显得格外瘦弱,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将其连根拔起,连一根丝也不会留下。雨水打在锈红色的旧楼梯上,嘲笑般的金属声格外刺耳。楼梯之下则是一堆五光十色的废弃品,主要是纺丝机和上料机的零件,以及破旧的染料桶。她们安静地卧在角落里,承接自楼梯漏下的污水,全看不出曾经的...光荣。

  

   光荣?

  

   任作桢苦笑一声,恶狠狠地撕掉了胸前的工牌,生锈的别针扎得他的手指鲜血直流。这本是他入厂时唯一的纪念品,本想着多年以后向子女炫耀的战利品。但现在他的想法变了,这样无谓的青春,实不值得向子女倾诉。低声唾骂着厂长,任作桢把血染的工牌扔得远远的。他要把自己的迷茫与屈辱,永远留在这里。

  

  

  

   \\"桢哥!\\"

  

   工牌落地的瞬间,熟悉的女声打乱了他的思绪。他抬起头,自觉笑容没刚才那么苦涩了。

  

   打着黑伞的黑制服厂妹比任作桢高了一头,干枯的长发盘在脑后,其中已有几点白色。姑娘虽谈不上虎背熊腰,却也算身材健美,好歹比枯坐书斋的大词人结实得多。只见她弯下腰,轻轻捡起被砸到地面上的工牌,在怀里蹭掉了上面的红色污泥,又小心翼翼地装进了腰间的丝囊里。

  

   \\"没想到,最后还是你来送我。\\"

  

   怎么会想不到,这正是他所期待的。看着面前的大姑娘为自己撑伞,忧心忡忡地望着自己,任作桢的心中升起一丝暖意。泪水混在雨水中一并流下,既无分层更无涡流,量她也看不出来。

  

   厂长亲口说过,染色车间的荔荔是个好女孩,值得用心呵护。这句为数不多的人话,虽然没能让她在月底拿到工资,却让任作桢记住了这个名字。

  

   \\"桢哥待我好,我心里一直都记着。\\"

  

   荔荔掏出一方干净的白色丝巾,心疼地为他擦脸。

  

   \\"你走了也好,要是留在厂里,每天都得看那些王八蛋组长的脸色,我都替你觉得委屈。我知道我读书少,却也知道你是个体面人,以后一定能出人头地。\\"

  

   她的瞳仁又黑又亮,像目送主人离家的忠犬那般,热切的期待中带着些许不舍。

  

   \\"什么出人头地,徒留笑柄罢了。\\" 任作桢闻着厂妹身上熟悉的漂白剂味道,觉得比刚才好受了一点。\\"入职时我说了那么多豪言壮语,到最后也没能帮大家讨到薪水,甚至没能让厂里做出一点让步。就算领导不开除我,我也实在没脸再待下去了。\\"

  

   \\"要我说,你一开始就不该来这里。\\" 荔荔有些埋怨地看着他,用颈肩夹住伞柄,开始用手拧丝巾里的水, \\"你进厂的第一天,我们整个宿舍都在笑,说居然会有大学生来陪我们纺丝,看来«时尚画报»里那些王子倒追厂妹的故事是真的---\\"

  

   \\"别瞎说,丝谷是共和体制,怎么会有什么王子呢。\\"

   任作桢突然挺直腰板,扶正了沾满水珠的眼镜,一本正经地开始给厂妹补课:

  

   \\"高丝议会的历史,和丝谷养蚕业同样悠久;在溟族的祖先还在流放地钻木取火时,我们丝族先民已经...\\"

  

   他的嘴被堵住了。毕竟是第一次和女人发生肉体接触,让任作桢感到呼吸困难。即便厂妹的手厚实有利,指节处全是致密的老茧,也让他感到温软如丝,这感觉就像...就像姐姐的贴身衣物一般...

  

   \\"好了,好了,任大教授,放过我吧。\\"

  

   荔荔依依不舍地松开手,看着任作桢体面地蹲在地上咳嗽,又有些心疼。

  

   \\"回去之后好生养几天,不要再管别人的闲事了。有那工夫,不如多管管自己,别总让人欺负。\\"

  

   任作桢不喜欢看她这幅表情。他喜欢看她赢牌时的大笑,一笑就会露出两颗有些微黄的兔牙;他喜欢看她宕机时的嗔怒,一边低声咒骂着刺耳的报警器,一边小跑着去请技术组。他唯独不喜欢她的忧虑,因为她从未为自己的待遇而烦恼过。

  

   从来只有自己担心别人,却不想让人担心自己。

  

   \\"桢哥,我讲不出大道理,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,好人不该被这么对待。\\" 荔荔可能看不出任作桢心里的纠结,却也没有他那般扭捏,\\"你也都看见了,我只是个雇工,你和主管面对面打擂台时,我一句话也插不上。我要是有鹿妈的本事,一定可以...\\"

  

   \\"...鹿妈?鹿妈是谁?\\" 任作桢出口就后悔了。

  

   \\"这你都不知道。\\" 荔荔果然大为鄙夷,得意地单手叉腰,开始了反向科普, \\"卡西姆集团的创始人,鹿霖女士,当年也是厂妹呢! 量你也想不到,在穿上绛染丝袍前,她也穿过和我们一样的制服。\\"

  

   看对方没有反应,荔荔更加满足了,继续向对方输出着自己的偶像:

  

   \\"鹿妈年轻时在生丝厂打工,因为头脑灵活,而得到车间主任的赏识,一路升迁到纺丝委员会,有机会接触对外贸易。别的委员大多尸位素餐,只有鹿妈敢想敢拼,靠着残次品转内销,赚到了第一桶金。她以自己的积累成立了卡西姆集团,又带回外资来反哺纺织业。我们厂拿了卡西姆的巨额投资,才能在亏损停产后勉强复工,严格来讲,我们都是鹿妈养活的...\\"

  

   厂妹兀自口若悬河地讲着,对鹿霖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,但任作桢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了。

  

   他原本以为,似鹿霖这般大资本家,定是十指不沾消毒水的权贵出身,没想到她竟是从厂中走出来的。她成了资本家以后,不但没有与自己的阶级姐妹们划清界限,反而试图改善她们的生活,这让任作桢非黑即白的世界开始有了一丝色彩。

  

   原来,自已一直以来秉持的成见,并不符合多数丝族人的利益。真正守护着丝族的,不是自己这种怀才不遇的愁苦人,而是切切实实养活了丝谷范围内所有厂妹的鹿霖---是那些穿着绛袍的大人物啊。

  

   \\"...无论如何,鹿妈是我的偶像。我如果能成为那样的人,披上先祖流传下来的绛染丝袍,一定会让爸妈骄傲的。\\"

  

   荔荔说得口若悬河,任凭水珠飞溅到她毫无血色的瘦脸上。可阴冷的雨水不但没能抽走她体内的热量,反而要被她迅速烤干了。

  

   天色转晴,淅沥的雨声渐行渐远。经过雨水冲刷的生丝厂,仿佛获得了新生,一排排红色的金属标语在阳光下熠熠生辉;就连卧在角落的那堆垃圾,和各种廉价染料混在一起,竟隐然有了贵金属的光芒。任作桢仰望着蓝天,深吸一口气,雨后的泥土气息迫不及待地钻进他的肺里,不住地挑弄他的情绪,让他更贴近这个充满生机的世界。

  

   厂妹利落地收起雨伞,冲着远处使劲抖了抖; 然后面向还在出神的任作桢,对他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:

  

   \\"---天晴了,大教授也该出发了。\\"

  

   \\"如果是我,也可以么?\\" 任作桢没有动身,而是在她转身的刹那,留下一句莫名其妙问题。

  

   \\"什么?\\"

  

   \\"如果,如果我成为鹿霖那样了不起的人,能给厂里开工资,是不是就可以保护你了?\\" 任作桢努力地挺起枯瘦的胸膛,尽可能地让自己看上去高一点。

  

   荔荔回过头,晶莹的雨滴垂在她的发梢,宛如误落尘世的上界珠宝。任作桢突然发现,那身廉价的黑色紧身制服,配上高筒的防水胶鞋,刚好可以把厂妹的身材勾勒出来;质朴的贫乳与结实的臀肉,是愈发病态的男性审美所鄙薄的,却让任作桢觉得心神荡漾。她的双眼又大又亮,总是闪烁着丝族少女独有的纯真。出于对女性的尊重,他从不使用性感一词;但他不得不承认,荔荔那美妙的身躯符合他所有性幻想,甚至足以驱散姐姐留下的阴影。

  

   她有些干裂的嘴角向上微动,慢性唇炎带来的刺痛掩不住春水般的笑意。有生以来第一次,任作桢没有避开女性的目光; 而是睁大了自己的眼睛,决不肯眨动一下,生怕错过对方一丝一毫的情绪。

  

   \\"需要你保护的人实在太多了,我怕轮不到我。能听到你这么说,我就已经很开心了。\\" 荔荔的声音从未如此轻盈过,宛如幼蚕初次啃食桑叶,几不可闻。

  

   \\"丝族自古以来,都是信守承诺的。我既然说的出,就一定做得到。\\"

  

   疏于健身的任作桢,从来不知道如何在女性面前表现男性的气概。既然身上没有一块肌肉,可以让女人安心,他只好握紧了拳头,朝着厂妹身后太阳用力挥了挥。看着大学生滑稽而可爱的样子,荔荔低下头咬住嘴唇,尽力不让自己笑出来。

  

   若彼时有绛袍在身,我定然...

  

   \\"---染色八组肖大荔,染色八组肖大荔!马上回到工位! 染色八组...\\"

  

   这生丝厂的破喇叭,功率倒还不小,震得在檐下避雨的鸦群集体跑路。窝在厂区的黑户们飞过二人头顶, 果然对离职人员造成了二次伤害,任作桢刚擦干净的镜片再次挂彩。等到他清理干净,荔荔已经跑远了。

  

   终究,还是让他知道了自己的全名。荔荔恨死了广播室的人渣,此刻她只想跑得越远越好。可她跑着跑着,又实在想回头看看---那个人,到底会有什么反应?

  

  

  

   大力,还真是个令人安心的好名字呢。自那日起,每当任作桢感到孤独时,都会想起那天在广播下仓皇逃窜的背影,然后莞尔一笑。丝帕上的香气,和那天的雨后阳光一起,被小心地封存在他的记忆深处。此刻躺在囚室奄奄一息的他,早已忘记了此生大部分事情,唯有这一点光芒还在心中闪动。

  

   如果能再见到她,此生也没什么遗憾了。任作桢一面怀念着荔荔厚实的手心,一面仰面朝天地深呼吸着,忽然觉得右侧肋骨的皮肤有些痒。想要伸手去挠,却发现丝安署的电子锁还是质量过硬的,毫米级的微小动作都会触发电击。

  

   \\"有谁...谁来帮我抓一下...\\"

  

   尽管求生欲已极为薄弱,可死囚还是会默默地呼救, 只恨自己没有完全失去意识。仿佛是响应他的呼救一般,囚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。不论是谁...即便是审讯组也好,只要能在他的右肋挠上三秒,他也愿意回报最大的善意。

  

   \\"不出所料,你这样子可真令我难堪呢。小桢。\\"

  

   纵然是白云苍狗,对方的声线在十年间变化极大,任作桢还是瞬间判断出了她的身份。

  

   这令人忍不住想割她舌头的语气,不会有错的。丝谷内务部第三秘书,任作苇。

  

  

  

   见到阔别十年的姐姐,任作桢顿时觉得心灰意冷,连皮肤都不痒了。自第二纪以来,丝族美女便以娇小可人著称,似任作苇这般过于高挑的女性,往往只能成为终身不嫁的神职人员。然而,烈属的身份给了任作苇第二条道路,她被幸运地选入爱丝少年会,在接受数年的严苛培训后直接进入内务部门。

  

   \\"我真是没想到,临死之前最后见到的人居然是你。\\"

  

   对于任作桢而言,十年前那个下午即是永别了。

  

   \\"可对我而言,在这里见到你一点都不意外。\\"

  

   任作苇面无表情,在床边坐了下来,漫不经心地抬起戴着橡胶手套的左手,按在弟弟那垂头丧气的阴茎上。

  

   \\"十年了,你不但没有按照我规划的路线完成学业,报效丝谷,反而把所有事情都搞砸了。连我为你安排的保险措施,也被你轻易地废弃掉了。一意孤行的你, 终于沦落到这里,只能说是...罪有应得。\\"

  

   \\"尊敬的任三秘,你的话真让我感动。\\" 任作桢轻蔑地笑了起来,眯起眼睛,仿佛要从姐姐清冷的脸上剜下一块肉来,\\"这么多年来,我从单枪匹马振兴丝族文化,到进厂组织讨薪活动,再到诛杀勾结外族的资本家,全都是仰仗着你的关照啊。\\"

  

   \\"同样的事情,如果是发生在别人身上,早就够死三次了。\\" 任作苇毫不在乎他的讽刺,又开始揉捏他饱满的阴囊,\\"你在犯错后还能留在丝谷,一次又一次地胡作非为,完全是因为我的慈悲。如果不是我按下了你的档案,你的骸骨现在应该静静地躺在镜川水底,就像你崇拜的丝族先贤一样。\\"

  

   \\"不必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,我并不需要你所谓的慈悲。事实上,你也没有慈悲的权柄。\\" 可笑的是, 姐姐细致的爱抚并没有让他觉得舒服,他的下体始终软塌塌的,\\"高丝议会的权柄来自千万厂妹,而不是来自你们这些不是劳作的寄生蜂。\\"

  

   任作苇不再说话,放弃了为弟弟手淫的计划,而是开始操作他身下的铁床。任作桢被死死地固定着,忍受着剧烈旋转带来的眩晕感---好在,他的胃早就空了, 已经没有东西可吐了。现在,铁床与地面垂直,他以头朝下的姿势保持着X型,巨大的阴茎无力地垂着。

  

   \\"换个姿势,现在你清醒一点没有?\\" 任作苇用左脚蹭着弟弟的鼻子,掩盖不了眼中闪烁着的兴奋,\\"或许,你该认真思考一下和我说话的方式了。\\"

  

   任作桢没有答话,他无法从姐姐令人窒息的体香中解脱出来。

  

   此时此刻,那双由真丝包裹着的玉足就在他的面前,那完美的足弓宛如神迹,浓郁的味道更让他欲罢不能。尤为珍贵的,是她脚上那双纯白无瑕的丝袜。那是真正的艺术品,任作桢一眼便能鉴别其稀有度,按照古法以人工织成的丝袜,绝非合成纤维的低端丝袜可以媲美的---不,称那种外族发明用来败坏丝族文明的下流物件为丝袜,简直是一种侮辱。

  

   任作苇拉过囚室里简陋的铁椅,开始坐着摩擦任作桢的身躯。她当然知道,自己的弟弟是无可救药的爱丝者,只要用一双古典丝袜做奖励,他就会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。她用左脚捂住弟弟的口鼻,任由他用脏兮兮的口水弄湿自己;右脚则向上抬起,以大趾挤压他玫瑰色的乳头。看着对方的胸口越来越剧烈的起伏,任作苇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。

  

   \\"这就对了。现在,你想不想和我说些别的事情呢?\\"

  

   任作苇一边加速着足下的淫戏,一边向着天花板上的摄像头微笑致意。

  

   任作桢痴醉地汲取着姐姐脚上的魔力,无法作答。

  

   \\"告诉我,是谁指使你的?\\" 任作苇突然挪开了左脚。

  

   \\"是我..是我...是我!\\"

  

   任作桢疯狂地喘息着,每吐出一个字都要花费极大的力气---这种情况下,他是无法说谎的。

  

   恼羞成怒的任作苇高抬双脚,死死地捂住了弟弟的脸。突如其来的幸福让任作桢无力抵抗,他的肉棒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勃起,迅速占满了姐姐的视线。在任作苇反应过来之前,他居然射精了。

  

   随着阴囊剧烈的收缩,青筋暴起的大阴茎不断地抽动着,将白浊的精流像炮弹一样打向任作苇。因为身体失水的缘故,任作桢的精液变得极为粘稠,可喷射的力量却丝毫不减。脸部,肩膀,胸口,大腿,可怜的任作苇被弟弟打得满身精痕。她厌恶地抹去脸上的脏东西,又脱下了灰蓝色的制服外衣,露出了包裹着那对丰乳的黑色紧身衣。

  

   她一直不喜欢男人,化验室的精臭味能让她一整天吃不下饭。即便是在爱丝少年会内部,她也没有对任何男性产生过好感。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,就是面前这个奄奄待毙的早泄废物。

  

   她永远忘不了十年前的那天下午,自己在衣柜中看到的丑陋景象---弟弟把自己的丝袜套在龟头上,不知廉耻地上下撸动着,闭眼沉醉着呼喊自己的名字。以姐姐的名义,他召唤出了一大滩令人恶心的白色污水。

  

   不同于弟弟,任作苇对于丝族历史没有任何兴趣,更没有为父母的牺牲感到过一丝一毫的光荣。可是,为了不再让自己受辱,为了逃离这个不再温暖的家,她宁愿选择最艰难的道路。多年以后,尽管她对弟弟仍有一丝温情,却永远也无法弥合那份创伤。

  

  

  

   对任作桢而言,射精后的世界变成了一片灰蒙蒙的空虚境地,无处安放自己的肉体。身上的痛苦似乎暂时缺席了,他的思维只剩下不断的自问自答。

  

   \\"为什么要刺杀鹿霖?\\"

  

   \\"我崇拜她,她是我的英雄。可她将合成纤维引入了丝谷,背叛了丝族人。我不允许她继续被崇拜下去。\\"

  

   \\"哪些人参与了刺杀?\\"

  

   \\"只有我一个。我没有和任何人讲过自己的计划。\\"

  

   \\"你的武器是从哪里来的?\\"

  

   \\"我自己制做的,本打算用来对付溟族入侵。枪身是陶瓷基玻璃纤维,所以能躲过安检。\\"

  

   \\"还有武器藏在别处么?\\"

  

   \\"还有一支,我留给了另一位真正的爱丝者,用来杀死丝族的叛徒。\\"

  

   听到这里,任作苇终于松了一口气---今天的审讯不至于一无所获。虽然弟弟确实没有幕后主使,但是持有武器的同伙仍然危险,需要尽快排查。可正待她要继续追问时,任作桢却突然恢复了神志,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,直到被电击器再次电到尿道崩溃为止。

  

   任作苇从未如此后悔过。现在,她浑身都是弟弟的尿液,浓烈的腥臊令她几乎要失去理智。她恶狠狠地掏出内务部的制式武器,一枪打碎了囚室的摄像头。她已然不想擦拭身体了,就让这样肮脏的自己,用肮脏的方式来处决同样肮脏的弟弟吧。

  

  

  

   任作桢想要挣扎着醒过来,却怎么也睁不开眼。头部充血的感觉消失了,自己的身体应当是平躺了下来。 可是身下的痛苦却愈演愈烈,尤其是本就破裂严重的肛门,似乎比之前更疼了。

  

   此时的任作苇,把弟弟平放在床上,双腿架到自己的肩头,他那伤痕累累的肛门被分得大开。她脱下自己的丝袜与短裤,露出了双腿之间的处刑工具---长达三十厘米的硅胶阳具,其尺寸与任作桢比起来也毫不逊色,在硬度上还要更胜一筹。作为丝安署的高级干部,任作苇比同僚们更加激进,经常强调直肠侵犯在审讯中的作用,尤其是对于意志坚定的男性罪犯。

  

   但今天不同,任作苇不需要再知道任何额外的信息了。她只是想为十年前的自己复仇。

  

   \\"呃...\\" 任作桢喉间发出微弱的响动,这可不能阻止姐姐与他进行愈发激烈的肛交。

  

   任作苇的体能极佳,几乎毫不费力地完成了五百次抽送,看着弟弟的阴茎被插得缩成一团,有些干瘪的阴囊可怜地抖来抖去,她的内心终于有了一丝快慰。

  

   兴奋之下,任作苇将弟弟的腿屈于胸前,自己则蹲坐到床上,将整个身体的重量用于打桩。任作桢无住地呻吟着,肛周传来毁灭般的疼痛,却挡不住来自前列腺的高级快感。几乎黏如胶水的液体,又开始按捺不住寂寞,一点一点地挤出他的马眼。

  

   \\"求我...小桢,求我停下来...\\" 任作苇一面全力抽插着弟弟,一面左右开弓地扇耳光,\\"只要你愿意求我,我就让你体面地死去。\\"

  

   \\"不会的...我没有错,\\" 肉体濒临崩溃的任作桢,精神却出人意料的坚挺,\\"我没有做错...任何事情!\\"

  

   任作苇侧过身子,一面狠狠蹂躏着弟弟,插得他鲜血横流,红肿的肛门再也合不上; 一面用带着精斑的丝脚踩住他的头,企图利用丝袜令他屈服。而且,现在只要她稍一用力,就可以压断他的鼻梁。可即便是在这等境地之中,任作桢也没有再吐出一个字。真正的爱丝者,即便是世界上最美的丝袜捂在脸上,也决不放弃自己的立场。

  

   久战无效,任作苇把目光停留在半勃起的阴茎上。她迅速调换姿势,让弟弟的身体侧躺在自己怀中,抬起他的一条腿,从侧后方插入他的身体。这样她可以用血染的假阳具,更好地撞击对方的前列腺。与此同时,她将左脚上脏兮兮的丝袜脱了下来,转手套在了弟弟的阴茎上。右脚的丝袜则被团成一团,塞进了任作桢的嘴中。

  

   \\"你那丑陋不堪的东西,还是套起来好看。\\"

  

   任作苇冷冷地说着,开始挺腰抽送,却无意帮助弟弟手淫。

  

   这一次,任作桢无力抵抗来自三个方向的刺激,身下不争气地硬了起来。随着姐姐的抽插,坚硬如铁的紫色龟头不断地敲打任作桢的腹部,其响声盖过了两人会阴部与大腿之间的碰撞声。

  

   \\"你还有多少脏东西...都给我...射出来! 我要你全都射出来!\\"

  

   任作苇在腰间加速的同时,恶毒地用大手握住了弟弟的睾丸,突然用力捏了起来。

  

   任作桢痛苦地呻吟着,越是挣扎,口中腥臭的丝袜越让他沉醉。在姐姐的捏压之下,他再次射精了,果冻状的白色胶体迅速填满了套在龟头上的丝袜,却丝毫没有从他的阴茎根部流出来的趋势。他感到,姐姐的假阳具在他直肠的最深处停留了几秒。

  

   \\"又泄身了?你可真是无能至极呢。\\"

  

   任作苇浅笑着撑起身子,用自己身下不断滴血的假阳具,敲打弟弟被丝袜裹起来的真阳具。在确认了对方已经无力反抗后,她失望地摇了摇头,反转任作桢的身体,让他无比屈辱地撑起伤痕累累的臀部,血肉模糊的肛门就这样洞开着。这一次,她要尝试狗交式。

  

   在长达两个小时的奸淫之中,任作苇换遍了所有自己能想到的姿势,小小的囚室中到处都是两人做爱的痕迹。任作桢早已沦为一团没有意志的污物,无论姐姐如何虐待,他都发不出一点声音,只知道张大自己的后门以配合抽插。至于他原本尺寸惊人的阴茎,也萎缩成一块再也硬不起来的软肉,无精打采地虚垂着。 昔日饱满红润的阴囊,现在已小的不成样子,再也挤不出一滴勉强可以称之为精液的东西。

  

   作为处刑的一方,任作苇同样肮脏不堪,浑身上下没有一块气味正常的地方。即便如此,她还是有力气拔出自己的假阴茎,用它狠狠地抽打弟弟的脸,再用自己下身的液体淋遍他的全身。

  

   发泄过后,任作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囚室,准备明天的公开审判和处刑。她恨弟弟,他是一切不幸的源头; 可她更恨自己,因为直到此刻,她仍然没有完全放弃拯救他的想法。

  

   她不是爱丝者,更不在乎真正的爱丝者是否流血。可问题在于,明日流血的会是她的弟弟。

  

  

  

   血红的太阳升起来之前,丝谷的中央大道两侧已堆满了人。今天是公开处死任作桢的日子,死囚的游街过程会全程转播,让所有丝族人民看到他的下场,以告慰鹿霖女士的在天之灵。

  

   在两列警卫的押送之下,任作桢出现在街道的尽头。 面无血色的死囚保持着倒立的X型姿势,死死地被固定在处刑架上。他因惧怕阳光而紧闭双眼,因持续不断的痛苦而紧咬牙齿---在生命的最后一程,遍布周身的电击器仍在折磨着他。而漫长的游街才刚刚开始, 任作桢无法与人诉说这份求死不能的痛苦。

  

   对于这样一场表演,民众似乎并不满意。看着任作桢在处刑架上奄奄一息的样子,鹿粉们还是觉得实在太便宜他了。民众的怨恨无声地蔓延着,由厂妹们组成的黑色方阵尤为躁动。在囚车经过她们面前时,突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咒骂声。

  

   端坐在处刑台上的任作苇,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,仿佛那个在囚车上受尽折磨的家伙与自己毫无关系。作为真正的爱丝者和忠实的鹿粉,任作苇与背叛丝谷的弟弟决裂,并争取到了亲手处死他的机会。这样的荣耀,确实也只有复国烈士的遗孤担得起。

  

   实际上,只要任作桢到达处刑台,一切就在她的掌握之内了。在昨夜审讯的最后阶段,任作苇将大量的液体注入了任作桢的体内,其中包含着内务部自主开发的微型制动器,只要她发出信号,就可以暂时让任作桢失去生命迹象---之后的注射死刑,不过是蒙骗民众的把戏而已。然后便是处理尸体的环节,只要她以身份压制住丧葬人员,就能将假死的任作桢带出丝谷。

  

   \\"救人总比杀人难。\\"

  

   此时此刻,任作苇突然回忆起老部长退休前的内部讲话,一阵难以言说的辛酸,几乎让她落下泪来。为了拯救鲁莽行事的任作桢,任作苇一次又一次地冒险,最终还是换来了这等结局。丝族自古以来便不相信轮回之说,但任作苇是个例外---她一心渴求着来世,只为了摆脱姐姐这个沉重的身份。

  

   她太累了。

  

  

  

   快要失去意识的任作桢,当然不知道姐姐的心思。死亡离他如此切近,却又如此遥远。外界的一切讯息对他都毫无意义,他已然完全浸没在自我之中了。

  

   他看到了---在混乱的光影世界里,看到了红着脸为自己擦背的姐姐,看到了在染缸边欢快地哼着小调的荔荔, 看到了用满是老茧的手捧起绛色丝袍的鹿妈...这一切都在不住地消散,犹如落入镜川的一滴红。

  

   再一次地,他看到了白光。

  

   此刻,混乱的咒骂声戛然而止,愤怒的人群瞬间变得僵直,连警卫们也僵住了。任作桢苍白的身躯上多了一处伤口,缓缓流出的鲜血显得那么无力。创口极小,但足以致命---正符合他最初的设计理念。自己用来杀死鹿霖的同款武器,终于结束了自己的痛苦。

  

   在一片惊愕的目光中,衣着凌乱而披头散发的荔荔已然泪流满面。厂里都知道,她是鹿妈最忠诚最狂热的粉丝,在刺鹿案后失眠了整整一周。自那日起,所有人都在叫嚷着为鹿妈复仇,但没有人愿意为此触犯法律;只有心思单纯的荔荔,真正践行了自己的诺言。

  

   荔荔扔掉武器,缓缓蹲了下去,沉默着抱住了自己的膝盖。可在警卫靠近她之前,她突然扬起头,目眦欲裂,发出一阵类似狼嗥的长啸。

  

   \\"...为,鹿妈复仇!\\"

  

   人数稀少的警卫无法阻挡狂热的人群,任作桢的死尸很快便淹没在黑制服的海洋之中。在荔荔的呼唤之下,习惯于沉默的丝族青年们终于勇敢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---她们不需要工具,只是不断撕扯着,啃咬着,很快便将任作桢的尸体变成了一块块碎肉,肮脏的污血在中央大道肆意飞溅,复仇的欢呼不绝于耳。

  

   任作苇看着弟弟一点点消失不见,却无法阻止这场私刑。她默默地起身,面无表情地离开了现场。包括她在内,没有任何人注意到,那位亲手为鹿霖复仇的英雄,并没有参与尸体的最后处理。

  

   荔荔背对着狂热的人群,沉默地跪坐着,看不清她的表情。加入私刑的鹿粉们,不断地与她擦身而过,却没有人停下来看她一眼,更没人关心她究竟带着怎样的神情。

  

   在那片光明的尽头,会有人为你撑伞么?

  

  

  

  

   一周后,一具残缺不全的女尸在第五生丝厂的仓库中被人发现。经鉴定,死者是该厂染色车间的女工,肖大荔。死者内脏去向不明,腰部则被彻底斩断,断面平滑。经调查,警方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,肖大荔是死于安全事故。卡西姆集团对案件表示高度关注, 并向该厂捐赠了一批安保设备,包括六百台摄像头。

  

   身为刺鹿案的负责人之一,任作苇在案件后突然失踪,所有档案都被销毁。

  

   从那日起,再也没有人在丝谷见过她。

  

  

   ****** 下篇 : 囚光 ******

  

   人类对于太阳的崇拜,可以追溯到第一纪的开端。彼时,先民们无法直接从阳光中获得动力,只是凭着直觉认为,世间万物都来自太阳的慈悲。高高在上的太阳,享受着先民们诚惶诚恐的敬拜,却不曾教导他们该如何利用自己的恩赐。但现在,智慧的丝族人已经参透了这个秘密。

  

   广袤无垠的沙漠深处,到处流动着炽烈的热风;湛蓝的晴空之下,完全看不到一点绿色。唯有一座巨大的环形建筑,在烈日的恩泽下熠熠生辉——这正是卡西姆集团的光伏实验室,全大陆最大的BIPV。这座宫殿的主人,则是被誉为光伏女神的青年科学家,出身桥西鹿氏的鹿霜岚。

  

   “现在我们看到的,是卡西姆集团自主研发的设备。一直以来,我们坚持……”

  

   此时此刻,鹿霜岚正通过网络直播,为普通民众介绍自己的实验室。高清画面中的女神,正站在巨大的光衰炉前侃侃而谈;她身披一件带有弹孔的绛染长袍,玲珑有致的腿上则是一双精致的古典真丝袜,足下的暗蓝色皮鞋与窗外的光伏阵列恰为映衬。不同于大众对科学家的刻板印象,鹿霜岚的容貌与身材令人赞叹,举手投足间挥洒着清冷的贵族气质。实际上,大部分男性观众对光伏器件完全无感,他们既不关心设计也不关心工艺,对于天花乱坠的图表数据提不起兴趣;吸引他们的其实是光伏女神的优雅仪态,以及……引人遐想的深邃乳沟。

  

   “在即将到来的能源危机中,光伏发电系统将会深入千家万户,为每一个丝族人带来光明。”

  

   在丝谷的资本家当中,只有鹿家人对光伏产业有着如此强烈的热爱;也只有任劳任怨的丝族工人,才能将少数天才的灵光一闪,转化为举世无双的工程。当然,鹿家的血统并非完美无瑕,譬如光伏女神的亲弟弟,在卡企内部毫无地位的鹿青晖,就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。

  

   在一代又一代爱丝者的艰苦奋斗下,丝族人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强大——现在的丝谷,早已不是与世无争的商业城邦,而是地跨两海的超级大国,连丝族先民不曾远涉的西方沙漠也被其收入版图。若非如此,鹿霜岚也无法在自己的理想地点建立实验室:充足的光照时间,加上极低的空气湿度,这片沙漠可以说是光伏组件的最佳工作环境了。

  

   内部繁荣的同时,丝谷所面临的外部威胁也越来越大。随着一系列局部战争的胜利,丝族逐渐被视为旧秩序最危险的破坏者,与溟族的直接冲突几乎迫在眉睫——这一次,不再是纺织纤维之类的柔性斗争,而是无比惨烈的热核战争。讽刺的是,在溟族议会孜孜不倦地鼓吹丝谷威胁论、一定要对其进行核平的,恰恰是从丝谷叛逃的前安保官员。比起她带来的海量内部资料,她的立场更加令人惊讶。溟族议会不能理解,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女人,为何对自己的祖国有着如此深重的仇恨。而事实证明,这女人在煽动民众方面有着极为可怕的能力:在她十年如一日的宣传之下,街头巷尾的斗升小民,被悉数调动起来,无一日不在讨论何时核平丝谷。

  

   在世界的另一端,同样的气氛也在丝族民众中迅速蔓延开来。面对咄咄逼人的宿敌,“丝谷可以说不”成了年轻人最流行的口号。在战争的阴影之下,丝谷的高层人人自危。比起安抚民众的情绪,议员们更关心该如何保全自己的生命和财产,在核战之后继续支配丝谷。他们花费大量的经费修筑地下工事,每日忙于储备物资,却始终舍不得把自己放逐到穷乡僻壤。

  

   贪恋繁华的体面人怎么也想不明白,在热核打击面前,只有躲在环境恶劣的沙漠里才是最安全的。

  

   当然,这些是决不能让民众知道的。无知从来都不是幸福生活的敌人,理智的焦虑才是。丝谷宣传部进行的网络直播,一向以宣传丝族人民的伟大成就为主;而卡西姆集团的光伏实验室,无疑奏响了丝谷崛起的最强音。

  

   “卡西姆光伏实验室,欢迎社会各界的参观。” 鹿霜岚在镜头前轻施一礼,乳沟更加清晰了。

  

   在悠扬的音乐声中,今天的直播结束了。通讯结束,鹿霜岚的表情逐渐凝固下来,站在空荡荡的扩撒车间里发呆。她的手臂不自然地垂下,头部以诡异的角度转动了一会,然后身体陷入了静止之中,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。四周的灯光渐次熄灭,光伏女神的眼中失去了色彩,美妙的肉体则迅速被黑暗吞没。无论在舞台上多么光鲜,退场的傀儡也不能发表意见。

  

  

  

   科普节目到此为止,接下来是法制节目的时间。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,正在上演着一场荒诞的求婚。比起强掳异邦的处女,这种基于密室监禁的求婚在形式上更加柔和,也更加……有趣。

  

   从噩梦中醒来,鹿霜岚近乎疯狂地挣扎起来,却无法摆脱束缚四肢的金属锁链。低幅电击强迫她安静下来,残存的理性驱使她观察周围的情况。她的记忆,停留在自己踏进光伏实验室的那一刻。她清楚地记得,当时周围一个人都没有,只有空调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接待处;通往刻蚀车间的走廊一片黑暗,而窗外的光伏阵列蓝得晃眼。那时的她,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。

  

   幸好,鹿霜岚的自我意识还在——剩下的问题,只有“我在哪”以及“我在做什么“。

  

   “亲爱的姐姐,欢迎来到我们的新房。” 鹿青晖的面孔从暗影之中浮现,俊朗的眉眼之间写满了爱意,“你看,我是按照你小时候的卧室布置的,连梳妆台的位置都一模一样呢。”

  

   面前的男人赤身裸体,光滑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金属的光辉,肌肉的纹路随着光影摇曳而显得有些模糊。鹿霜岚努力地集中精神,像打量陌生人一样打量着自己的弟弟。

  

   尽管从小一起长大,姐弟之间却从未这样坦诚相见过。同为鹿霖的血裔,姐弟二人的外貌颇为相似,然而鹿青晖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懒散模样,没有姐姐那种不怒自威的气质。当然,现在他们之间最大的不同在于自由度——鹿霜岚被结结实实地束缚着,而鹿青晖还可以自由活动。

  

   “青晖,如果我让你把我放下来,你是不会拒绝的吧 ?”

  

   尽管心中有了答案,她还是要问一下。弟弟决然地摇了摇头,收敛了脸上的笑容。刹那之间,她从他幽深的眼眸中看到了一点火光。

  

   未经人事的科学家不太清楚那到底是什么,但是作为女人的直觉告诉她,与自己赤裸的身体有关。男女之事,可不是几组方程就可以解释的。

  

   “为什么你会在这里?” 鹿霜岚一边问,一边小幅度地挪动着双腿,她要估计触发电击的阈值。

  

   “难道你忘了,我也是该项目的负责人之一。” 鹿青晖故作惊愕地睁大了眼睛,在姐姐面前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,“就算没有卡西姆的股份,我毕竟还是隶属于丝安署的职员。整个光伏实验室,包括这件地下室,都由我负责维护。当然了,保护光伏女神的安全,也是我的职责呢。”

  

   “到底是维护,还是监视呢……或者说,你确定自己有监禁我的权力?”

  

   鹿霜岚的语气转冷。

  

   “我把你留在这间地下室里,是为了保护你啊。”

  

   鹿青晖真诚的语气,让她差一点就信了。

  

   他说着要保护她的话,却把她囚禁在暗影之中。

  

   “青晖,你现在把我放开,认认真真地向我做出解释,我可能会原谅你。” 鹿霜岚不再与他虚与委蛇,开始习惯性地语言压迫,就像面对光伏产业中的竞争对手一样,“你要知道,我可是丝族最重要的科研人员之一,担负着振兴光伏产业的责任。你这样对待我,不仅仅是在伤害我,更是在浪费整个实验室的时间,甚至是破坏丝族的未来!所以,你给我想清楚后果。”

  

   “唉呀,你的话真让人害怕呢。” 鹿青晖突然逼近,放肆地用手抚摸起姐姐柔嫩的脸颊,“你大概想不明白——你的傻弟弟不过是一介无名胥吏,既没有卡西姆的股权又没有科学素养,连复变函数都应付不了——竟敢囚禁卡西姆集团的董事长、丝谷乃至全人类的光伏女神呢?”

  

   这话倒是不错,自出生以来,鹿霜岚就没有把这个弟弟放在眼里过。作为卡西姆集团的长女,鹿霜岚在上一代去世后顺理成章地接过了全部股份,一点都没有留给鹿青晖。弟弟理应满足于每个月的零花钱,他又不是自己这样的天才科学家,能有什么花销呢?想到这里,鹿霜岚不自然地眨了眨眼,一时间竟忘了弟弟的手还在自己身上乱摸。

  

   “倘若是为了讨要股权,你直接和我说就好了,何必这样对我?” 鹿霜岚极力扭动着身体,显然弟弟粗糙的大手让她十分不舒服,“把我放下来,我们认真谈一谈,好么 ?”

  

   “什么股权,我才不关系那种无聊的事情……” 鹿青晖越发地放肆了,把整个身体贴在姐姐的身上,与她保持着交颈的暧昧姿势,“我把你留在这里,是为了向你求婚啊。”

  

   “你说什么?” 鹿霜岚的愤怒稍稍降低,现在她只觉得莫名其妙,“什么求婚?”

  

   “简单来说,我想与你共度余生,以丈夫的身份。” 鹿青晖把头埋在她的胸前,脸上细密的胡茬弄得她又痛又痒,“我希望你做我的妻子,与我繁衍后代。”

  

   “……你疯了。” 鹿霜岚对乱伦没什么概念,但她笃信近亲结婚是违背科学的,“不要说这种蠢话了,快点把我放出去。我真是懒得和你这种科盲说话,和你呼吸一样的空气都觉得恶心。”

  

   “真遗憾呢,以后的日子里,你要天天和我呼吸一样的空气了。”

  

   毫无征兆的,鹿青晖捧起姐姐的脸颊,粗暴地吻了上来。随后,他的嘴唇被姐姐咬破了,鲜血滴溅到两人紧紧贴合的胸前。

  

   鹿青晖向来对科学嗤之以鼻,但他深谙技术的力量。在他眼中,光伏实验室的地上部分,不过是用来骗取政府经费、顺便抚弄民众情绪的玩具模型;真正有价值的部分,还是在于其数十米深的地下结构。

  

   五年之前,时任丝安署技术员的鹿青晖,便提议在西部沙漠建设地下掩体,以应对可能到来的热核打击;彼时的高丝议会,尚且沉浸在局部战争的胜利喜悦之中,对于这种杞人忧天的提案根本不屑一顾。看在其先祖鹿霖的面子上,议会象征性地批准了他的方案,却不肯下拨经费。

  

   让这些大人物想不到的是,鹿青晖不过是一介胥吏,居然能调集足够的资金和施工人员,不动声色地在光伏实验室的正下方挖出了三百立方米的地下室。在核危机迫在眉睫的今天,丝谷高层早已忘了小人物的可笑提案,自顾自地在丝谷的核心地区修建防核掩体。

  

   把姐姐囚禁在这种地方,确实再安全不过了。鹿青晖紧紧地抱着她,控制着她的肩关节,怀里的姐姐根本无法挣扎。虽然很不舍,但今天也只能到此为止了。剩下的环节,明天再说吧。

  

   “姐姐,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,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。”

  

   鹿青晖在她的手臂上轻吻一下,留下了一道血迹。鹿霜岚还想说点什么,但弟弟转眼之间就在他的视野里消失了,身边又是一片令人不安的寂静。

  

   突然,她的身下发出一阵异响,一张折叠床在机械臂的驱动下被推到了她的身后。被机械臂架着上床,实在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,但总好过被金属锁链吊一整晚。电击触发器似乎被禁用了,鹿霜岚可以在床上自由的翻身,虽然不能离开,至少暂时不会受电击之苦了。她不记得上一次进食是什么时候,但自己现在一点也不饿,大概是在昏迷期间被他投喂过了。

  

   自己的弟弟,真是蠢得莫名其妙。鹿霜岚躺在床上,还是不能理解弟弟的脑回路。她深知自己的重要性,这样莫名其妙的失踪,一定会引发全国范围内的恐慌,连外邦人都会关心卡西姆集团的领袖到底去了哪里。这间实验室再怎么隐秘,也逃不过丝安署的搜查——话说回来,弟弟本身就是丝安署的下级成员,不知道他被旧同事抓获时,会是怎样的表情……大概,他会哭着求自己原谅吧。那也没用,鹿霜岚决心把弟弟投入监狱,就这样关他一辈子。

  

   鹿霜岚沉浸在脑内复仇的快感之中,不一会就睡着了。只是,她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,在众目睽睽之下囚禁一个公众人物,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。

  

  

  

   鹿青晖讲不出什么大道理,但他凭借直觉,判断出姐姐在这几年得罪了一大批人。

  

   对于电池材料的纯净度,鹿霜岚的团队有着近乎病态的狂热。他们不但支持用纯钙钛矿全面取代硅电池,甚至连硅基-钙钛矿叠层电池都要一并扫入历史垃圾堆,最终将新型钙钛矿电池定为光伏产业的唯一标准。这样激进的观点,如果见诸报端,也不过是科盲们茶余饭后的笑料;但鹿霜岚利用自己的议员身份,真的向高丝议会递交了提案。

  

   一旦鹿霜岚的提案通过,不仅丝谷的光伏厂商要引入卡企工艺,连上游的硅晶产业都要受到致命冲击——丝谷早已过了“大炼芯片”、“土法制硅”的时代,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硅晶。一旦光伏产业不能消化,这些冗余的硅晶又无法出口,只能全部被倒进镜川水底,以祭奠从没见过半导体产品的丝族先民。

  

   “历史将会证明,钙钛矿才是光伏产业唯一的出路。对硅片的依赖束缚了我们的想象力,污染了我们的环境,也阻碍了丝族的未来。” 鹿霜岚说到动情之处,激动地举起了那件鹿霖生前的绛袍,“这不是单纯的经济或学术问题,而是每一个爱丝者都应该明白的责任!”

  

   胜利在望的鹿霜岚,本着鹿家世代相传的悲悯之心,为即将破产的制硅巨头寻找出路。一周之前,她甚至专门雇佣了一批无良文人,开始筹备第一届镜川倾硅大赛了。竞争对手才不会坐以待毙,他们无法正面对抗卡西姆集团,但可以想办法让鹿霜岚消失。

  

   简单的背景调查之后,他们找上了在丝安署郁郁不得志的鹿青晖,表示只要他的姐姐意外身亡,他就是卡西姆集团当之无愧的继承者了。鹿家姐弟关系不睦,在丝谷早已是人尽皆知的秘密;用一个办公室科盲代替咄咄逼人的光伏女神,对所有人都有好处。只是,鹿青晖有着自己的想法。

  

   他要把姐姐藏入暗影之中,不许别人看到。毕竟是自己未来的妻子,怎么能抛头露面呢。

  

   为了囚禁姐姐而不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,鹿青晖制定了一个颇为复杂的仿制工程,开始频繁地拜访丝谷的学阀们。在制硅巨头的资助下,马克溟教授的团队负责软件,张镇溟教授一个人负责硬件,仿制鹿霜岚的项目才得以展开。这两位教授,都是在高丝议会占有席位的体面人,只是在学术界名声狼藉:在丝谷产业革命的大背景下,一位热衷于用工业机器人改良烹饪算法,另一位则疯狂鼓吹3D打印万能论。在一年内,两位教授合计发布了近百篇论文,经常互相引用,被外国学者嘲讽为“丝谷式无限69”。

  

   更重要的是,他们是鹿霜岚常年的弹劾对象。

  

   身为丝谷的学术新星,手握着新型钙钛矿电池专利的鹿霜岚,当然有理由鄙视他们。被誉为光伏女神的少女一贯恃才傲物,她的底气来源于自己的科研成果:卡西姆实验室,拥有效率接近40%的电池样品,以及鹿霜岚亲自设计的工艺流程。那些混吃等死的同行,远不能望其项背。

  

   然而,这一切并不能保护她躲过竞争对手的暗算。仿制工程顺利结束,硅胶制成的光伏女神做到了以假乱真,在网络直播当中看不出一点破绽。由于鹿霜岚经常在公共场合演讲,马教授得到了大量的语音素材,他的学生甚至编写了“鹿霜岚模拟器”来自动生成她说的话。而这一切,都让大众觉得镜头前面滔滔不绝的女神就是鹿霜岚本人。该工程唯一的瑕疵,出在硬件环节上——张教授的3D打印机精度太差,把鹿霜岚的乳房弄大了几个罩杯。实际上,鹿青晖本人也不喜欢胸部丰满的女性,姐姐那种稍显贫乏的乳房才是他的最爱。

  

   无论如何,鹿霜岚被他牢牢控制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内,他用影子囚住了光伏女神。实验室里的傀儡每天都在直播,享受民众无尽的吹捧;卡西姆集团的内部也一切照常,毕竟董事长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。昔日如坐针毡的制硅巨头们,至此终于松了一口气,开始制定各自的增产计划。然而,不管地上有多少硅基电池,太阳每天都会照常升起。

  

   比起这些无聊的算计,鹿青晖预感到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,这一切都会变得没有意义。在末日到来之前,他必须保护好姐姐,暗影中的囚禁不过是必要的手段罢了。这一次,他输不起。

  

  

  

   熟悉的声音从暗影中响起,鹿霜岚惊觉地站直身子,等待着弟弟的出现。经过数天的持续调教,她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,时刻注意着鹿青晖的动向。从某种意义上而言,弟弟已成了她世界的中心。

  

   几天以来,鹿青晖不断侵犯她的肌肤,时而用手指揉摁,时而用舌头乱舔。有时,他还会用道具摩擦她的敏感地带,那种痒痒的感觉才是最难忍受的。他的态度近乎游戏,却又饱含着色情的意味。不知不觉当中,鹿霜岚已经适应了和弟弟的肌肤之亲。

  

   鹿青晖出现了,双手捧着一件纯白的织物——不知从哪变出来的婚纱,在地下室的光照下显得格外诡异。不同于大部分女孩子,鹿霜岚从小就对漂亮衣服不感兴趣,满脑子都是对世界运行法则的好奇。即便如此,她还是能目测出这件婚纱的材质;这样的色泽与纹路,绝非凡品。

  

   “亲爱的,我向你发誓,我会让你永远幸福的。” 鹿青晖认为时机已到,“嫁给我吧。”

  

   他撑起婚纱,对姐姐露出无比甜美的笑容。有那么一刻,鹿霜岚差点就相信了他的话——直觉在抵触着自己的理智,面前这个温柔体贴的小奶狗,就是囚禁自己的罪魁祸首。

  

  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,一切都在鹿青晖的掌握之中。在姐姐的惊呼声中,鹿青晖跪倒在她的两腿之间,将头高高仰起,开始用舌头舔舐她的阴户。鹿霜岚平日里极少自慰,根本不能承受这种刺激,才被舔了几分钟便开始剧烈地泄身。鹿青晖大口吞咽着姐姐的爱液,用舌尖探入她紧致的阴道之中,开始更为大胆的探索。

  

   十分钟后,鹿青晖的舌头离开了姐姐湿漉漉的外阴,在她的身后挺直了身体,迫不及待地将硬如铁石的阴茎贴了上来。

  

   纵然他贪恋那份甘甜的味道,但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。鹿霜岚默默忍受着弟弟细腻的口交,隐然已有了一丝奇妙的快感;而随着弟弟舌头的抽离,她突然从愉悦的巅峰滑落,阴唇传来的冰凉感让她有些不适,随后而来的压迫感又让她觉得安心。初尝性爱的滋味让她忘乎所以,一时间她竟然想不出,压在后背上的那根滚烫的东西到底是什么。

  

   还想要……要他继续下去。伴随着阴唇之间巨大的酸涩感,这种耻辱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。她不允许自己向施暴者妥协,万人敬仰的光伏女神岂能屈服于一介无名胥吏——但身体是不会骗人的,她切实地感受到了双腿之间的空虚,亟待填满。

  

   鹿青晖用龟头抵住姐姐的阴户,不断从马眼逸出的透明液体降低了插入的阻力,

  

   “不要!” 一阵滚烫,一阵胀痛,鹿霜岚突然明白了弟弟正在对她做什么,“你快拔出来——”

  

   为时已晚,鹿青晖搂住姐姐的腰肢,将自己的阴茎插入了姐姐无暇的身体之中。

  

   “亲爱的,你下面真紧。” 侵入者得寸进尺,在她耳边不住地吹着气,“完全不像一个荡妇呢。”

  

   鹿霜岚咬紧牙关,努力地不让自己哭出声音,泪珠沿着玉颈无声地滚落。对她而言,下体传来的撕裂之痛,远远比不上被弟弟语言羞辱的痛苦。然而,这份坚韧却不能换来施暴者的慈悲。

  

   “真想不到,让无数硅厂民工日夜意淫的光伏女神,居然是个大龄处女呢。”

  

   鹿青晖的声音轻薄而冷酷,伴随着下身越来越剧烈的抽插,将女神的尊严彻底击碎。

  

   自丝谷有文字记载以来,蒙受荡妇羞辱的受害者不计其数;因为醉心学术而遭到处女羞辱的,鹿霜岚倒是头一个。出于对科研事业的热爱,她每日泡在实验室里分析数据,哪有时间谈恋爱,更别提与爱人共度良宵了。鹿青晖恶毒的话语,绝非仅仅伤害了她一个人,而是伤害了所有科研工作者

  

   更加不可饶恕的是,施暴者是她唯一在世的亲人,是与她一同长大的弟弟。

  

   “亲爱的,你大概想象不到,硅厂的男人是如何毁谤你的。“ 鹿青晖慢条斯理地抽插着,享受着姐姐娇弱的阴道,但并不满足于此,“学术公交车、教授的外宅、再到议员的泄欲器……曾经的我不明所以,还以为你是那种坏女人;但现在,作为你的丈夫,我必须要捍卫你的名誉。”

  

   鹿青晖恶毒地羞辱着姐姐,用手按住她浑圆的娇臀,开始大幅度地抽插。粘稠的白浆混杂着淡薄的血迹,将他的龟头染成了暧昧的粉红色——羞耻而又热烈,这大概是所谓爱情的原色吧。

  

   他再次将阴茎拔出姐姐体外,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狼藉不堪的凶器,开始用粗大的龟头上下摩擦那对有些红肿的阴唇。一阵挑逗过后,却没有听到姐姐的呻吟,他不禁感到有些挫败。

  

   “会……会有报应的,” 鹿霜岚终于喘匀了气,试图转过头辱骂他,“鹿青晖,你——不得好死!”

  

   调教到现在,姐姐还没有屈服的迹象,顽强地像一层氮化硅,抵抗着精神和肉体的双向侵蚀——真不愧是时刻激励着悻悻学子的光伏女神,意志顽强得超乎想象。被吐了一脸口水的鹿青晖,逐渐失去了耐性;但他并不焦虑,因为自己还有秘密武器,足以让爱人体察自己的心意。全面消毒之后,他将惩罚道具对准了姐姐更加脆弱的秘道,毫无怜悯地将它捅了进去。

  

   “痛!” 鹿霜岚的反应,比处女膜撕裂时还要剧烈,此前的顽强姿态瞬间灰飞烟灭,“你、你把它……拔出去,求你了……让它出去!”

  

   面对突然侵入的异物,鹿霜岚无法忍受尿道传来的灼热感。清冷的女神,终于哭着惨叫起来。

  

   “单晶硅棒,杂质率低于百万分之一。” 鹿青晖紧紧抱着姐姐光滑的后背,在她耳边轻声挑逗,手上却一刻不停地旋转着硅棒,“收到来自同行的关心,想必夫人一定很欣慰吧。”

  

   在硅棒刺激之下,鹿霜岚的泪水几乎要流干了。原本妩媚动人的瑞凤眼,现在红得令人害怕;高挺的鼻梁上满是泪痕,显得格外凄惨。

  

   更过分的是,鹿青晖一边拉扯着她引以为豪的长发,迫使她的头不住地后仰;一边用嘴侵犯着她的右肩,啃咬着她玲珑有致的锁骨。她的阴道承受着弟弟的残暴,尿道则感受着同行的卑鄙,灵魂与肉体的痛苦层层叠叠,再也无法解耦。

  

   “你这人渣,真是下流……你、你这逆伦的禽兽!”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,却不能伤害他分毫。

   她大概不明白,这种程度的辱骂,在他眼中根本就是调情罢了。果然,施暴者现在更兴奋了。

  

   “亲爱的,我好喜欢听你这么说, ” 鹿青晖饶有兴致地舔舐着她的耳垂,猛然将硅棒按进一截,享受着她那无比悦耳的惨叫,“可是,此时此刻,正与禽兽尽情交合的你,又是什么呢?”

  

   对于这个问题,鹿霜岚暂时无暇回答。长久以来的道德洁癖,加重了她被弟弟凌辱时的痛苦。承受着剧痛的她,如同一只脱离水面的鱼,近乎疯狂地扭动着自己的躯体,试图将插入尿道的硅棒挤出去。凌乱的墨色长发不停地起伏着,仿佛受到了热风的摧残;宛如玉雕的双臂则胡乱地在空中挣扎,腕间的血痕清晰可见。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,束缚她全身的金属锁链是卡西姆集团的内部产品,其质量远胜于丝族劳工买得到的消耗品,以人类的力气根本挣不开。

  

   “放开我……你这个人渣,快点放开我……” 鹿霜岚痛苦地扭动着,有些喘不上气来。

  

   鹿青晖听着她愈发微弱的辱骂,任由她在怀中不断挣扎;他了解自己的姐姐,就像了解自己的身体一样。他一手环着她的纤腰,一手蹂躏她那有些贫乏的乳房。在弟弟的悉心调教之下,鹿霜岚的乳头不知羞耻地挺立了起来,玫瑰色的蓓蕾将女人心中那隐秘的渴望暴露无遗。

  

   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女人,一旦沉溺于欢爱之中,也不过一只是拥有智慧的牝鹿罢了。光伏女神的意志再怎么坚定,也无法一直抗拒自己的本能。欲火被唤起而得不到满足,就会陷入难以名状的惊恐。在男人温热的怀抱中,不断地被抽插、被注入、被打上标记,才能让她觉得安心。即便,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弟弟,只要能满足自己的淫欲,就可以……

  

   ——不,不对!他用卑劣的手段欺骗自己、囚禁自己、用各种手段凌辱自己,决不能饶恕他。鹿霜岚残存的意志,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强大。带着强烈的不甘,她全身的肌肉同时紧张起来,连阴道内部的软肉也跟着抽动。虽然她已说不出话来,但她要用自己的行动抗拒弟弟的凌辱。

  

   “我、我不会让你如愿的……” 鹿霜岚几乎要用尽最后的力气,“你不会听到,我叫你……”

  

   然而,这最后的反抗,却收到了反效果。突然紧夹的阴道,让本已十分兴奋的鹿青晖更加狂热,他以为姐姐终于肯配合自己了。于是,在一阵狂暴抽插之后,鹿青晖将自己的龟头送入了姐姐身体的最深处——黏滑而富有弹性的触感,无疑是姐姐最娇嫩的花蕊。他狂躁地喊叫着,将大量的精液射入了姐姐的宫颈。为了今天的仪式,他坚持禁欲长达一个月,这次的射精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。

  

   散发着生命气息的白浆,几乎要将鹿霜岚的身体灌满;在弟弟拔出龟头的那一刻,阴道中的残精如瀑布般倾斜如下,沿着她丰满的大腿一路下滑,流到了地下室散发着热气的地面上。几乎同时,鹿青晖毫无预警地拔出了姐姐尿道中的硅棒,她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,无法控制的尿流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;尿液流出时的灼热感,远远超过了阴道隐隐传来的刺痛。如果不是锁链吊着她的上肢,失禁的光伏女神早已瘫倒在地上了。

  

   射精过后的鹿青晖,满意地看着爱人失神的样子,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她。他突然生出残忍的念头,狠狠地抓起她的头发,用力地将她的身子向后弯曲,强迫她直视自己的双眼。是的,从小到大,被誉为天才的姐姐从未用正眼看过自己。虽然是一同长大的亲姐弟,但鹿霜岚在各个层面都远远超过弟弟,巨大的差距让后者无法正视与姐姐的关系。

  

   “看着我的眼睛,亲爱的,” 鹿青晖的声音又冷酷又狂热,“你逃不掉的!”

  

   姐弟二人拥有相似的脸型,至于五官的精致程度,弟弟始终稍逊一筹。只因为她曾无意中说过“弟弟的杏眼显得呆滞,不像男人”,他甚至想用刀子划伤自己的眼角,强行改变眼裂的形状。鹿青晖自认气质尚嘉,可是每次和姐姐一同出席公共场合,在她身边总是黯然失色。深重的自卑感伴随他度过了整个童年,让他不敢面对姐姐的容颜——毫无疑问,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,可自己却不是与之相配的男人。

  

   他不明白,为何自己永远也追不上姐姐。眼看姐姐已经成了丝谷当代最成功的科学家,自己却还在技术组艰难度日,忍受上级的苛刻与同事的无能,鹿青晖的自尊心扭曲到了极点。对姐姐的感情,从最原始的崇拜,逐渐变成了强烈的嫉恨。他迫切地想要击败姐姐,摧毁她的一切。

  

   可她毕竟是自己的爱人,是他在世间唯一的亲人。他要凌辱她、折磨她、把她的身体据为己有,最终却是为了要和她共度余生。姐姐应该是自己的,也永远都是自己的!

  

   “告诉我,你应该叫我什么?” 他的声音轻飘飘地,透着一股透明的残忍。

  

   鹿霜岚无法回答这个问题,她的双眼持续地失焦,小巧可人的樱唇更是毫无血色。作为惩罚,一只大手捏住了她的鼻子,让她不得不张开嘴;随后,散发着异味的硅棒插进了她的檀口之中。鹿霜岚感到无比的恶心,但这个姿势根本无法呕吐,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。

  

   “回答我,你应该叫我什么!?”

  

   鹿青晖抽出硅棒,用燃烧的眼眸盯着低头干呕的姐姐。

  

   鹿霜岚顾不上回答,她拼命地干呕着,似乎想要把身体里所有的污秽一并吐出来。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,鹿青晖的耐心也越来越差了。这一次,他干脆丢掉了硅棒,一手掐住她的脖子,一手探向她的唇间——他要用自己的方法,帮助鹿霜岚适应喉间的不适感。

  

   “夫君……我的夫君。”

  

   惊慌失措的鹿霜岚,再次哭了起来,她只想让那双可怕的大手离自己远远的。

  

   鹿青晖露出满足的微笑,把身子转到她的面前,轻轻捧起她憔悴的脸。鹿霜岚的肉体与精神濒临崩溃,完全不敢直视弟弟。鹿青晖才不在乎这些,他死命地亲吻着爱人的樱唇。姐姐的眼泪快要哭干了,他还是不知疲倦地舔着她的脸,口中满是屈辱的苦涩。

  

   一切如愿。鹿青晖放肆地笑着,直到被自己的泪水呛到。即便明天死去,此生也没有遗憾了。

  

  

   在末日到来之时,理性崩溃先于肉体死亡。

  

   在狂热的民族情绪的裹挟下,溟族议会决定将假想敌从地图上彻底抹去,然而他们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结局。客观来说,沉溺于社交媒体的溟族大众,并没有高估祖国的实力,丝谷确确实实地在网络直播中被夷为了平地,那些可笑的地下掩体根本挡不住溟族引以为豪的热核武器。只不过,他们低估了丝族人的二次打击能力,同态复仇以意想不到的速度降临了。

  

   破晓时分,与太阳一同升起的并非是人民的希望,而是令人窒息的死亡宣告。在无法逃避的热核打击面前,喋喋不休的防空警报一早就识趣地闭嘴了。有感于死亡的迫近,人们不可遏制地沉浸于纵欲和自相残杀。昔日里干净整洁的街道陷入混乱,到处都是灰烬与血迹,尖锐的惨叫声不绝于耳。身强力壮的年轻人,能在死前最后一次宣泄自己的欲望,确是相对幸福的事情;丧失了行动力的独居老人,只能向酒精和毒品渴求最后的怜悯,希望自己在化作蒸汽前就可以失去意识,毫无痛苦地离开这个令人失望的世界。

  

   末日之中最宁静的地方,当属城市中心的神显大教堂。在审判到来之前,终于有一小撮溟族人拾起了被遗弃的信仰,回归了祖先的正道。白光闪过的那一刻,再没有高下贵贱之分,所有人在死亡面前都是一样的无助。

  

  

  

  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,身处生命的最后一刻,却是前所未有的悠闲。在一间逼仄的阁楼之内,白发苍苍的老女人正瘫坐在严重锈蚀的金属座椅上,惬意地聆听着窗外永无休止的哭号。

  

   直到此刻,还没有人意识到,正是这个面目可憎的空巢老人,导致了自己的意外死亡。坦白来讲,她并不喜欢这种惶然的末日气氛;不过,她有足够的耐性,毕竟死亡会让所有人闭嘴。

  

   无儿无女的独居老人,在这狭窄的空间中苟活了五十年。除了宣传对丝谷的仇恨,再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她迈出家门。她只需要播下仇恨的种子,溟族的年轻人就会不断地浇水施肥,让对丝族的仇恨以几何级数增长。年纪大了以后,她又饱受关节炎的折磨,连起身离开座椅都变得吃力。曾经白皙丰满的双腿,因为肌肉萎缩而变得丑陋不堪,再也撑不起任何一双丝袜,遑论她年轻时喜爱的那双黑色皮靴。昔日圆润的脸颊,随着年岁的增长而日渐凹陷,颌骨突出的样子十分可怖。皱纹密布的额头之下,散落着一块块令人触目惊心的老年斑。雪上加霜的是,她的一只眼睛已经失明,另一只也只能勉强感光而已。如此也好,她还记得自己年轻貌美的样子,才不想在镜子里看清年老色衰的自己。

  

   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,她没有丝毫的恐惧,反而充满了喜悦。这种喜悦,犹如目睹了新生命的降生,又像是收到了初恋爱人的告白。

  

   尽管她既没有爱情也没有家人,但她可以想象那种纯粹的喜悦——现在,她在夙愿即将达成,终于可以摆脱这具千疮百孔的肉体了。

  

   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一件东西,让她多少还有些舍不得死去——她那干枯泛黄的手中,紧紧地捏着一枚生丝厂工牌,上面还沾着一些陈年的血迹。在异乡的无数个日夜里,她一直将它带在身上,一刻也不曾分离。她告诉自己,这枚陈旧的工牌是自己唯一的亲人,唯一的爱人。

  

   “小桢,小桢,你看得见吧……我想,你一定全都看见了。” 老人对着工牌喃喃自语,像个孩子般开心地笑着,“姐姐我啊,我把他们……全都杀了。一个,都逃不掉呢。”

  

   仿佛是响应她那干涩喑哑的笑声,窗外的白光随着晨曦一同绽放。随后,就什么也听不到了。

  

  

  

   被热核武器犁平的世界,再也听不到一点悦耳的工业噪声,空气中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寂静。大量散逸的高能气体,几乎撕裂了平流层,白昼的天空变得五彩斑斓——昔日难得一见的极光,已经沦为了不能唤起浪漫情怀的廉价景象。在沙漠的中央地带,暂时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,只有被高温高压催生出的一望无际的硅晶,在太阳下散发着诡媚的光芒。

  

   对于联手构陷鹿霜岚的光伏巨头而言,这片取之不尽的硅晶海洋,无疑是他们想象中的人间天堂。真可惜,他们没机会看到了。从今以后,世上再也不会有人记得硅基电池的历史。若干年后,或许会有人独立研发出类似的光伏设备,但与之前的丝族文明再无联系。人类的演化一向如此残酷,幸存者的血脉将会统治所有人的记忆,而失败者则会被彻底遗忘。

  

   看着前所未有的绚烂天空,鹿霜岚只觉得小腹一阵胀痛,随后开始剧烈地耳鸣;失去了所有观众的她,可以直接倒在丈夫的怀里撒娇,不必再维持自己的女神形象了。即便是隔着厚重防护服,她依然可以感受到他对自己浓烈的爱意。鹿青晖抱着妻子柔软的躯体,感受着怀中两重生命的温度,静静注视着被扭曲的世界。如他所愿,世间那些多余的人都被抹去了。

  

   “幸好,还剩下你和我,可以延续丝族的血脉。从今之后,我们就是丝族的祖先了。”

  

   鹿青晖垂下头,无比温柔地抚弄着妻子的面罩,轻嗅着想象中的她的发香。比起平日里那副所向披靡的英姿,他更喜欢她在自己怀中娇弱的样子;再没有能觊觎她的美貌,这份易碎的华丽只属于他一个人。他深知,天才与庸人之间的鸿沟难以跨越;无论是容貌还是才智,他都无法与妻子相提并论。直到此刻,他还无法正确描述世间最美的存在,遑论理解她那些精妙而深邃的思想。但他清楚,自己的眼中再容不下其他事物。天地之间,唯她而已。

  

   “如你所言……愿我们的后代,生生不息。”

  

   鹿霜岚睁开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睛,深情注视着丈夫那双黑亮的明眸,从容地传递着爱意。她与他十指相扣,迎合着他的亲吻。隔着呼吸面罩的挑逗,使得她的身体被完全唤醒了。在暖风的吹拂之中,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——她在渴求男性的身体,她需要丈夫的爱抚。

  

   在丈夫怜爱的目光中,她略带急切地将他压倒在地,主动爱抚着他的身躯。纤细的玉指划过他的胸膛,结实的触感让她觉得有些不尽真实,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化为蒸汽。在原欲的强烈驱动之下,她打开了防护服下端的排泄口,让彼此的私密部位直接贴在一起。她渴望着更为紧密的结合,只有骑在他身上前后晃动、摩擦他那尚未勃起的性器之时,她才能够感到安全。

  

   鹿青晖环住她纤细的蜂腰,任由她讨好着自己软绵绵的阴茎。滚烫的爱液滴落在他的龟头上,一直流入马眼深处,让他情不自禁地呻吟起来。不需要任何语言刺激,她的穴口已然泛滥成灾,可以容纳自己的阳具了。

  

   鹿青晖深吸一口气,猛然向上挺腰,与自己的爱人合为一体。在孕期交合无疑是一件危险的事情,比在经期交合要危险的多;但鹿青晖从来不把科学当回事情,更何况,现在没人能对他指手画脚了。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箴言,所做的一切都是传统。

  

   “亲爱的……再用力一点,” 鹿青晖温柔的话语,被不期而至的热风掩盖了,“让我射出来。”

  

   “射给我吧。” 鹿霜岚忘情地呼唤着,死死地夹住了他的阳具,感受着他在自己体内的喷射。

  

   丝族先民有着自己的骄傲,所以在死亡面前格外狂妄 。与天同寿的丝谷,化为了一堆难看的尘埃;万年不息的镜川,也成了一条干涸的裂谷。骄傲的丝族人还没来得及穿上自己钟爱的锦袍,就在太阳之下化成了蒸汽。然而,无形的传承远比有形的文明坚韧的多。一代又一代爱丝者的名字不会消失,他们所承受的苦难与光荣,将永远被这个世界所铭记。

  

   丝族灭亡。

  

   丝族重生。

  

   丝族永在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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