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 六狐特侦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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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冬日暖阳无私地将光明与温暖传递给每一个人,她从窗口斜斜地射入,洁净宽敞的房间里阳光的香味开始和原有的幽芬掺杂。

  照在床前,映出的是一双亮银色的系带高跟,静谧与它的齐整相得益彰,平和的基调充斥着整个房间;旁边是一双灰白交杂的休闲鞋,它的主人没有让它躁动,静静地、静静地,陪在高跟鞋身边,一如它的主人,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,守护着躺在床上的睡美人。

  阳光默默改变方向,闭着的双眼微微打开,也许是光亮令人炫目,手轻轻地挡在眼前;一切都那么自然,动作是那么娇柔。

  默默注视着的人起身,将窗帘合上。

  “辛苦你了。”低低轻语,音声波动仅止于两人。挣扎着想要坐起,却被阻止了。

  “我不是要听这些。”再次坐在床沿,身子渐渐趴下去,“为什么要这么勉强?”

  她眼神中的忧虑令她心慌,不自觉地吐出:“抱歉,下次……”

  “没有下次了。”

  “嗯,没有下次了。”双臂揽着趴在身上的娇躯,双唇贴着头心的温柔秀发。

  没有流露出担忧与气愤,静谧的空间里,奇妙的氛围在两人间悄悄流转。

  阳光躲在淡黄色的窗帘后羞涩地转过脸,房门被轻轻地推开。

  “呦,我们的两个小美人这是在干什么啊?贴得好紧哦!姐姐我很嫉妒诶!”

  “沨姐,不要说笑了!”坐直身子,赵姝小脸一红。

  “她、还好吧?”季彤跟在众人身后走进房间,没有平日的女警威严,慈和的目光看向卧床的白绫卉。

  赵姝点点头:“太累了吧,休息几天就能完全恢复了。”

  “那就好。”这个回答让包括季彤在内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。

  “嗯,有什么事我们出去说吧,让师姐好好休息一下。”

  “嗯嗯,你们去吧,我在这儿守着!”水沨自告奋勇。

  “不行!”赵姝用力地拖着她,“谁都可以在这儿守着,就你不行!”

  “切,小气!不行就不行!”水沨被推向门外,“总有一天绫妹妹会被我打动的!”

  “嗯啊嗯啊、是啦是啦!快走快走!”

  见季彤等人从房中出来,坐在沙发上等着的李沾、林学彬站起身来,和赵姝相互拜过年,一群人走进餐厅。

  霍兰音拎着早餐回房,剩下的人围坐一桌。

  “抱歉,是我考虑不周,让你们损失了这么多人。”

  赵姝向坐在身旁的季彤微微低下头,“这次取证是我自作主张了,难辞其咎。嗯,这是录音。”

  季彤接过录音笔以及几件封好的物证,随即摆摆手:“没必要道歉,这件事本来就是飞鹰帮设计警方的圈套,没有你们的话,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。”

  “不,之前沨姐有跟我谈到过遇见了飞鹰帮的人,要是我能再多考虑一下,事情也许不会发展到这种局面。”

  “姝姐姐,你别自责了,这件事我也有责任。”竺烨开口道,“我太听信别人了,要是我能再确认一下真伪,就不会把你们诱进圈套。”

  “这是谁也没想到的。”

  季彤看向竺烨,“向你们透露情报的人一定跟飞鹰帮勾结,现在他的动向暴露,将来也许会对你们不利。那个透露情报的人,是谁呢?”

  “听说是杜伊儒杜局长吧。”

  “是他?”竺烨刚出口,赵姝就皱起了眉头。

  “怎么了?”

  “这次我们上船主要是为了解救被杜繁军绑架的兰妹,那个杜伊儒是杜繁军的爸爸。”

  水沨解释道,“现在杜繁军被绫妹妹整成那样,杜伊儒不会善罢甘休的。”

  “原来7楼那个男人就是杜繁军。”

  季彤若有所悟地点点头,并说,“虽说他被整得很惨,但毕竟绑架霍小姐在前,也只能哑巴吃黄连了吧。再说飞鹰帮公然袭警,这件事太过严重,就算是杜伊儒也不敢再跟他们合作。”

  “未必然。”

  赵姝道,“警方毕竟是守护老百姓的『正义组织』,如果用新竹的讯息来抓杜伊儒的把柄,恐怕会被反诬为警方与黑帮勾结,这对公安的公众形象极为不利,你们的高层是不会允许这么干的。估计杜伊儒也是吃准了这一点才会跟飞鹰帮合作。”

  “那怎么办?完全拿不到把柄?”水沨问道。

  “杜伊儒倒是小事,他完全没有与警方为敌的理由。这次与飞鹰帮合作,应该是为了杜繁军,以后一旦没有了杜繁军这层利益关系,他是不会跟警方过不去的。”

  赵姝浅酌一口鲜奶,说道。

  “话虽如此,但你们跟他结下的梁子,不会这么轻易化解吧,毕竟……”季彤看向赵姝。

  “这是形势所迫、不得不为。”

  赵姝回道,“杜繁军重伤在身,要对付我们当属后话;眼下更为棘手的是楚天暄在逃,以他的机敏只怕很难再有机会抓住,本案的诸多疑点就不好澄清了。”

  “凶手都确定了,哪儿还有疑点啊?”竺烨眨眨眼,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。

  “小烨,太天真啦。”

  胡泓捏着竺烨的脸蛋儿,笑道,“我们还不知道楚天暄的杀人动机呢。再说,要判定杀人之罪,凭这点儿连口供都算不上的录音实在不能让人信服啊。”

  “他明明自己都承认了的啊?”

  “动机很明显,是要为马荼报仇呗。”

  李沾道,“季队早就把楚天暄的八辈祖宗给查清楚了,他跟马荼是非常要好的朋友,肯定是为了给马荼报仇啊。”

  “问题就在这里。”赵姝整理一下发丝,说,“没有任何实质证据说明马荼的死跟何司怡有关,那楚天暄凭什么断定何司怡害死了马荼?”

  “嗯?你的意思是……”季彤眯着眼思考起来。

  “我没什么意思,只是觉得尚有可商榷的地方。”

  “比如说?”

  “我们将案子从头至尾看一下:首先,时间。我们将楚天暄的作案动机视为替马荼复仇,那么他选择在三年后的此时下手无外乎两种可能,第一,『之前没有下手的机会』,那么为了找到机会他会设法探查何司怡的行踪、监视她甚至多次行凶,这种可能性可以通过询问保镖或她身边的人得到证实,而我个人不看好这种可能性,以楚天暄的实力,三年的准备时间有些长了;那么第二种,『直到现在才知道何司怡是复仇的对象』,为了找出谋害马荼的凶手,他势必会多方查证,这种可能性可以通过搜查楚天暄的家得到印证,然而究竟是他自己查出来的还是别人告诉他的就不好说了。”

  “自己查出来也太难了吧,警方都没证据他怎么查?而且事过经年,就更难查了。”

  “但这种可能性并非不存在;而如果是别人告知的话,那个人的动机就值得怀疑了。”季彤下意识地抚了抚嘴唇,“还有呢?”

  “其次,地点。当楚天暄下定决心要杀何司怡的时候,为什么非要选择在龙灵号上,要登龙灵号,非富即贵,且不说他究竟是凭着什么关系上的船,就凭他要达成上船的目的不容易这一点,就不该选择这个方案。”

  “目标越难达成,越容易暴露破绽,显而易见。”

  季彤点点头,“更何况龙灵号是个小舞台,将嫌疑者的范围大大缩小,破解起来远比随便一个社区里的无头公案容易得多。”

  “而后就是作案时机,我们之前猜测他是在高台处监视,虽然也确实有人在那里待过的迹象,但缺乏最关键的证据,相反,得到的却是反证。”

  “什么反证?”

  “所有的游轮工作人员都称并没有注意到高台上有人。”

  胡泓歪了歪脑袋:“那能说明什么?那个废弃的台子本来就很少人注意的吧,而且高台上有痕迹,这还不算关键证据?”

  “呵呵,泓姐,这里有个误区。”

  赵姝浅笑道,“且不说那些痕迹究竟是不是楚天暄留下的,就算是,那也只能说明他在高台上待过很长时间,但并不能说明他在那里连续监视了几天,也许,他只是在,等待……”

  玩味的笑意扬在嘴角,赵姝意有所指地望向水沨。水沨却是一头雾水:“看着我是什么意思?这种奸笑!”

  “哈哈,没什么啦,沨姐。”

  “可是,不连续监视的话,他怎么知道何司怡会到甲板上去啊?”

  胡泓一心一意地扑在疑点上,并没有理会那两人的诡异,“总不至于之前的推测全是错的吧?”

  “是不是错的要问楚天暄,不过嘛,八九不离十,这次我们能揪出楚天暄,纯粹是误打误撞。”

  “姝子,这样说让我很泄气啊……”胡泓幽怨地望着赵姝。

  “哈,抱歉抱歉。”赵姝又是那副玩味的笑容面对水沨,“哎呀,我又何尝不想真凶就是楚天暄呢,否则,沨姐就要恨我了。”

  赵姝一边叹着气说着,一边准备舀粥喝,水沨听她话意,虽是不懂,但直觉上是被笑话了,哪里还肯饶她,一把夺过勺子,喝道:“喂喂喂,这话很容易让人误解耶,臭丫头,好好说清楚!”

  “我的话很清楚啊,沨姐。”

  赵姝很无辜的样子说,“呐,也许有那么一个人知道楚天暄和马荼的关系,于是告诉楚天暄,马荼是何司怡害死的,为了打消他的怀疑,还给了他一些『证据』,最后告诉他,何司怡会在龙灵号上;然后又有一个人,告诉楚天暄他有龙灵号的绝对控制权,可以给他提供一切便利,包括上船和隐藏行踪;后来又有一个人告诉他,何司怡会在当天夜里出现在甲板上,让他在废弃的高台上等待,当然,游轮前部的工作人员在当夜也会神秘地被转移到游轮后部。”

  赵姝抽出纸巾抹抹嘴,右手一摊,宣布解说完毕。

  胡泓思索后,开口道:“姝子,会不会是你想多了啊?”

  “不失为一种可能,一切只有逮捕凶手后才能得到解释。”季彤不置可否地说道。

  而水沨也从迷思中抬起头来,只是,眼中迷思更甚:“话说,这跟我有什么关系?”

  “哈哈,这个故事还没完呢。”

  赵姝看向水沨继续道,“于是啊,楚天暄等待何司怡的到来,果然,何司怡来了,只是身边还有一个男人,他就求爹爹告奶奶地希望那个男人离开,结果他爹爹和奶奶同意了,那个男人真的离开了。楚天暄到了何司怡面前,并没有急着杀她,而是先确认了她的身份,方法就是,摘掉她的眼罩,让她指认告诉楚天暄是何司怡害死了马荼那个人所给的那些『证据』;确认无误后,楚天暄盛怒之下对着何司怡的下体连刺数刀,最后一刀割断了她的颈动脉,并将刀留在她下体。”

  “喂喂,你够了啊,这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啊?”水沨催促道。

  赵姝似乎并没有理会,而是继续道:“一般人在盛怒之下下手,手法会比平常凶狠利落得多,就像楚天暄自己所说的,『齐整』、『老练』,而楚天暄这种见惯杀伐的军人,那就更为利落了;如果说不是盛怒下手倒还好说,只是奇怪的是,伤口为什么会和楚天暄所描述的不一致呢?要知道,下手的可就是他本人,他连伤口都没看就直言其状齐整,可见在他潜意识下,那一刀是极为迅速干练的,可是为什么跟他的印象不一致呢?”

  听到这里,胡泓和季彤双双站起身来,一言不发,只是愣愣地看着赵姝。一旁的水沨、李沾等人都被吓了一跳,赶紧把这两人拉着坐下。

  “你们两个,干什么呀,中邪了?”水沨眨眼问,瞧瞧那两个,又瞧瞧赵姝,“什么情况啊?”

  “就是这个情况呗。”

  赵姝笑着看向水沨,话却是对胡泓说的,“当然,一切都要楚天暄来证实;不过嘛,如果我的猜想成立,泓姐,你觉得之前所说的『有个人』,是谁的可能性最大?”

  “那当然是……鲁耀辉!”

  “所以喽,沨姐不会高兴的啦!”

  “啊?鲁、鲁耀辉?”水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,缓缓点了点头,“好啊,你这臭丫头,果然是在笑话我!”

  见水沨一汤勺抽了过来,赵姝急忙告饶:“沨姐、好姐姐!饶命啊!你把小妹打坏了,怎么给你找比鲁耀辉更好的男人呢?”

  “靠!你还贫!”

  一直玩闹到早餐结束,众人慢慢走回房,路上自然免不了多聊聊,内容则是此次最严重的事件。

  “相较而言,飞鹰帮会袭击警方确实让我很费解。”

  赵姝整理着衣摆,轻轻皱起眉头,一边慢慢地走,一边慢慢地说道,“按道理,再怎么强大的黑帮,做事再怎么无法无天,也不会这样明目张胆,如果此次是设计新竹帮的话那还好说,这一次行动可能让新竹帮遭到重创;但警方不同,作为国家机器,有着政府做后盾,仅凭这一次袭警想要给予严重打击怎么想也不可能啊,而公然袭警的罪名可不轻,刘承英不会连这也看不明白。”

  “嗯,我也想不通。飞鹰帮这次出手不但无法有效打击警方实力,反而会让自己受到警方的穷追猛打,对他以后的计划开展会有很大限制,刘承英到底是在想什么呢?”

  季彤摇了摇头。

  胡泓开口道:“会不会是刘承英被利用了,可能这只是声东击西,利用这次事件,将警方的目光集中到飞鹰帮那里,而暗中进行着什么大阴谋。”

  “不会。”

  稍一思索,季彤便否定,“刘承英能走到今天的位置,绝不是那种会被随便利用的人,就算是最亲近、能够确信没有实权叛乱的莫亦豪,提出这种有伤飞鹰帮本体的意见,他也一定不会采纳。”

  “但如果,这次事件伤不到飞鹰帮本体呢?”赵姝抬眼看向季彤。

  “什么意思?这种明显挑战警方的行为简直就是作死!”这次开口的是李沾。

  “对,如果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是由飞鹰帮挑起的,那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打垮他们,但是目前……”季彤对这条思路有些害怕。

  “出现在我们面前的高层,只有莫亦豪,而莫亦豪,没有在飞鹰帮旗下的任何公司或组织任职,他根本就不属于飞鹰帮。想要证明刘承英唆使犯罪那也根本不可能。”

  胡泓说着季彤没有说出的话,“这之后,警方只能全力缉拿莫亦豪,同时想尽办法证明莫亦豪和飞鹰帮的关系,而飞鹰帮本身,反可以在莫亦豪的掩蔽下继续进行他们的活动。”

  “这不可能!”

  这一声,却是苏嫆大声叫了起来,突兀地一声叫喊,让人惊心,也让人揪心,“不可能!绝不可能!莫亦豪是刘老大最忠诚、最信任、最亲近的人,照你们的话说,那、那……”越来越低的声音显示着她的不安。

  “刘承英出卖了莫亦豪。”水沨的低语敲击着仍然信任飞鹰帮情义的苏嫆那逐渐脆弱的心防。

  “真是荒唐至极!肆无忌惮!无法无天!”

  办公室里,开完早会的市局刑警支队长王仁昘拍桌子跺脚怒吼着,盛怒的样子让面前众人不敢直视,“我王仁昘从办事员做到正科大队长,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案例!犯罪分子都敢公然造反了!你你你、你说说,办个绑架杀人案能把几十个警员的性命搭进去,你们还想不想继续当警察啦!”

  秦颛低着个头,身旁几个联合调查的部门负责人也都无话可说,从昨夜季彤将龙灵号的情形简单汇报,到今天一大清早就发过来了详细报告,再到开了持续一上午的早会,这整个一段时间,全局上下都沉浸在愤怒与哀伤中;除了书面式的职责交接,再没有平日的嬉笑怒骂、轻松活跃。

  “今天早会的话你们也听到了,针对飞鹰帮的专案组由我亲自负责。”

  在椅子里坐了良久,王仁昘才稍有缓和,从桌上取过一份文件交到秦颛手里,“秦颛,你跟专员们去一趟龙灵号,了解一下情况,顺便把这张人事调动函交给季彤,让她和他们好好熟悉熟悉,以后还要长期合作。”

  秦颛默默收下人事函,最上面一张贴着一方年轻女子的照片,在藏青色帽檐下的秀容微微笑着,即便是张不具生气的照片,但那眼神中的光辉同样流露出绝对的自信;而照片旁,印着女子的名字——风芎。

  “秦队,真的不带我去啊?”

  从办公室出来后,秦颛就一直被方翰宇纠缠着了,“虽然科长说是只要去了解一下,但应该还有其他任务吧,秦队,你就带我去见识一下呗?”

  秦颛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,不紧不慢地整理手边的资料。

  “对了,我听说小李也受伤了,秦队,考虑一下用我把他换下来呗?”

  “好好跟着科长干,记住,锺堂那家伙,宁可不去撬他的嘴,也不能让他抓住机会跑了。”

  留下这句话,秦颛跟着医务及记录人员等离开了局子,最后还是没有带上方翰宇。

  “切!小气鬼!带上我怎么了?又不会让你少块肉!”

  依然是昏暗的书房,仅仅亮着淡黄色的台灯,没有其他杂声,只有书桌前的男子缓缓诉说。

  “我的人到那儿的时候,事情已经发生,实在是万分抱歉!”

  沉沉的话音,吐出那个残酷的事实,听完,书桌后的男人呼吸变得急促而闷重,隐在阴影后的身体也能看出明显的颤抖。

  过了半晌,那个身影开口道:“事情我都明白了,把那两个女人的资料给我吧。”

  “过几天我会派人送来。”看到那个身影点点头,书桌前的人问,“需要我的人帮忙吗?”

  听到这个问题,那个身影站了起来,口中泄出一丝冷笑:“尽力保住自己吧,这件事与你无关了。”

  因为袭警事件、控船事件的影响,原本打算以来时速度回航的龙灵号,不得不加快返航的速度,尽管如此,一个多星期的行程要能有多快追回来也不太现实。

  这段时间里,季彤主要重视伤员的看顾,审讯那几个犯罪分子也没什么兴致,只是分开关押着,注意不会让人跑了;总的来说,情绪低落,工作积极性不高。

  然而工作却似乎不想让她偷懒,刚从伤员房间里出来,一名警员迎面走来。

  “季队,有个男的想见你,他自称是莫亦豪的手下,我们已经将他控制起来了。”

  “哦?”这个消息让季彤小小惊了一把,随着警员走向舱房。

  “季、季队长……”门开处,坐在沙发上的瘦小男子紧张地站起身,脸色煞白地望着接近的季彤。

  “叫什么名字?”季彤也不多说废话,随意地坐在主位,示意那名警员记下笔录。

  “齐亚朋、我叫齐亚朋。”过度的紧张让他的声音发颤。

  “嗯,有什么事情,说吧。”季彤点了点头。

  “是、是这样的,我原来是莫亦豪的手下,我和几个弟兄本来不知道是来设计警察的,以为这真的只是个交易;后来我们知道莫亦豪的计划后都很反对,你看,这次我们也没参加行动。我们真的不想跟警察过不去,都是那个莫亦豪捣的鬼!”

  “嗯,很无辜。”

  “啊、啊?”季彤淡淡的语气说出的话让齐亚朋很是摸不着头脑。

  “刘承英呢?刘承英在这个事件中扮演什么角色?”

  “英哥也不知道。”

  “哦?是吗?可我怎么见到郭俊贺也来了,他可是飞鹰帮在南区的保镖首领啊,难道他来了,也跟刘承英无关?”

  “啊?你、你怎么会知道郭哥?”

  “哼!既然想从这件事中抽身,就给我说实话!”

  季彤厉声一喝,已是狼狈不堪的齐亚朋更加手足无措,哀声道:“季警官,您饶了我吧!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我是真的不知道啊!真的不知道!老大只是让我们几个带着货上船,没有其他特别的要求啊。”

  “那后来,你又是怎么知道莫亦豪的计划的?”

  齐亚朋将上船后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,季彤听了个大概,心中已有计较,就叫他去把尤克带来,等他离开后,又让李沾去叫苏嫆。

  不多时,尤克到了,他的说法跟齐亚朋并无二致。

  “这么说来,你们对这件事并不知情?”

  “不知情!绝对不知情!”

  “嗯。”

  季彤仰头思索片刻,又说,“虽说你们和这起案件无关,但仍有绑架、贩人的罪状。”

  一听这话,尤克赶忙要辩解,季彤挥挥手,打断他,“不过,看在你主动投案的份儿上,我倒是可以给你们一个赎罪的机会。”

  “季警官请吩咐。”

  “嗯,你的上峰是谁?”

  “良哥,哦不,温良。”

  “哦?就是梦怡夜总会的总裁?”

  “这你也知道?”尤克一惊,随即又赶紧低下头去。

  季彤看着他的反应,冷冷一笑:“怎么,你们以为就凭搜出来那些假名单还能瞒得过我?”

  “不、不敢。良哥确实负责梦怡的事务,我之前负责将货物从仓库接进梦怡。”

  “这么说来,你对那些仓库很了解喽?”

  “那仓库其实就是丰彦山的双麓别馆,之前被你们捣毁了。”

  “哼哼,本来还想给你个赎罪的机会,看来我的心思都白费了啊。”季彤深吸一口气,靠到沙发背上,冷冷地盯着尤克。

  “不、那、季队,我说的都是实话啊,确实是……”

  “怎么,还要我提醒?听说当初被绑架的女性都被关在梦怡呀,不是刘承英下令才把她们转移到丰彦山去的吗?现在,怎么又变成从丰彦山运向梦怡了?”

  “这、这……”被揭破了谎言,尤克无奈,只好点点头,“既然季警官什么都知道了,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。从各地绑架来的女性起初都是关在梦怡的地牢里,先接受一定的调教,然后被送出,大部分送到了国外,听说是俄罗斯比较多;剩下的就在各大娱乐场所。”

  “娱乐场所?都是飞鹰帮的?”

  “对。刘老大要独占S市,很多买卖并不和周边帮派合作。”

  “嗯?这就奇怪了。”季彤垂睑思索片刻,随即抬头冷觑尤克,说道,“算你识相!跟我们合作你才能将功补过、争取宽大,听到没有!”

  “明白、明白!”尤克忙不叠地点着头。

  “我听说刘承英最近在策划着什么计划,叫『奴航计划』,近几月的绑架案与此关联不小啊。所以要破飞鹰帮,就要先知道该计划的具体内容。”

  季彤缓缓说着,双眼则盯紧了尤克。

  “奴航计划?”

  尤克皱眉想了半天,摇摇头,“没听说过。”

  但一见到季彤紧盯着的双眼,又一下子紧张起来,急忙说道,“这个计划我真不知道,不过季警官请放心,我一定打听清楚后向您报告!”

  季彤嘴角一勾:“还算有觉悟。只要你能站在人民这边,我们会给你减刑的。”

  “是、是!”

  正说间,李沾开门而入:“季队,苏……”

  “嗯?!”

  李沾话未尽,季彤即两眼一瞪,沉声道,“说话不知道分场合吗!”

  又向尤克道,“你先坐一会儿,我出去一下。”

  便与李沾到了舱外。

  尤克见季彤行为诡异,似是故意隐瞒:“我们话都谈完了,要见人,直接让我离开不就好了,反而亲自出去,哼,臭娘们儿,不想让爷爷我见到他?我还偏要去见见!”

  心中一动,尤克轻手轻脚地到了门口,一只耳朵死贴着门板,偷听门外季彤与另一女性说话,听了几句,就觉得声音分外耳熟,仔细想想,却又想不起来。

  “季警官,我都看过了,除了尤克他们,船上没有飞鹰帮的人了。”那名女子说道。

  季彤回话:“嗯,那你先去休息吧。哦,对了,苏嫆……”

  “苏、苏嫆!”

  尤克听到这个名字方才恍然大悟,“这个贱女人!难怪姓季的知道这么多,原来是有叛徒!”

  忽听门外脚步声响起,尤克急忙退到一旁,季彤刚打开舱门,他迅速向外瞥了一眼,果然是苏嫆无疑。

  尤克应承了到帮里偷情报,急急离去,季彤望着那背影,不觉眉头一扬,捧着茶杯坐入沙发。

  李沾赶紧凑了上来:“季队,这个尤克真的会向刘承英告密吗?万一他听你的真的打算卧底呢?”

  “他自愿卧底,对我们不好吗?”

  季彤啜口茶,嘴角一勾,“他自己懈怠误事,却想通过出卖莫亦豪来保全自己,这种缺乏责任感的人,多半以自身利益为优先;让他全身带责地回去,刘承英一定不会放过他,他自己也知道;所以给他一个小小的功劳,他一定会死死咬住,供出苏嫆,是必然的。”

  “可是、可是,季队,你为什么要让那个尤克供出苏嫆呢?”

  季彤从衣架上取下大衣,一边向外走,一边说道:“不这样做,刘承英怎么会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飞鹰帮很多秘密了呢?”

  “啊?什么意思啊?”李沾带着满脑子的疑惑跟了出去。

  尤克刚进舱房,就被弟兄们围了起来:“大哥,怎么样啊?”

  尤克将所见所闻一一道出,最后说:“姓季的让我们替她查清楚帮里将要进行的『奴航计划』的具体内容,如果查出来了告诉她,就能免我们的罪。”

  “啊?”

  听尤克这样说,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。

  “那娘们儿疯了还是傻了啊!”

  “哈哈,警队的头儿还真是牛惯了,她以为自己是谁啊,就凭她嘴上说说我们就得给她办事?”

  “哼,她傻我们可不傻,帮她搜集情报?被英哥知道了,还有我们活命的地儿嘛!”

  大家正吵嚷之际,闷声思索的蔡习越这时出声了:“都别吵了,照我看那娘们儿可不是那么好应付的,她这么做一定有目的!大家可不要上当。”

  “那老蔡你的意思,我们听她的?”

  蔡习越摇了摇头:“不管她的想法是什么,就这么把我们放走,那就太小看我们了,这可是纵虎归山啊。虽然在没弄明白她的真正用意之前,我们始终有些不踏实,但这个好机会我们绝不能放弃!”

  尤克这才点了点头:“我也是这么想的,我们打乱了计划,英哥绝不会轻饶我们;只有先过了这关才能说以后的事。哼哼!姓季的,我要向你道歉但还要道谢啊!”

  从房间里出来,季彤就接到了秦颛的电话,带着李沾赶到甲板上等着。

  不多久,两架直升机一前一后飞至龙灵号上空,螺旋桨带动的气流逐渐影响到船上的事物,季彤、李沾逆着风向走向前去。

  简单寒暄几句,李沾指挥着警员搬运伤患,秦颛、季彤则去接另一架直升机的人员。

  直升机上首先下来的,是医务人员,依然是处理伤患,之后下来的五人,才是这次人事调动的正主。

  却见当先一人,身着蓝色迷彩,同色的钢盔挎在腰际,一头乌黑短发配上不事雕琢的瘦削脸庞,显得分外精干;尤其一双锐眼,形如半满之月,灿如夜空明星,其中的傲气凛然与薄唇轻勾的一抹微笑,直透出无比自信与自豪;而其自豪来源,正是臂上与一般军警不同的肩章,其上一左一右、一上一下,乃是一只添翼之虎正勇斗傲飞之鹰,上方一行小字:中华武警特战队。

  “武警特战飞虎猎鹰队特别行动组前来报到!”

  那最前之人双腿一并,右手一礼,一套潇洒干练的军礼,“我是此次前来协助贵方的行动组组长,风芎,有任何命令,请指示!”

  “这、不敢!”

  秦颛被这样正式的自我介绍惊到了,而对方的身份更是让他吃惊,虽然上面说明了会派人来协助,但谁也没想到会是特战队的人,还是国内从未公示、却屡建奇功的飞虎猎鹰,“我是S公安刑警队秦颛。”

  简单自我介绍,就等旁边的季彤开口,可等了半晌,也不见旁边的人开口,秦颛疑惑地看过去,才发现季彤正盯着风芎愣愣地出神,赶紧用肘顶了顶,“别发愣啦,快自我介绍一下!”

  “啊、哦,对。”季彤回过神来,“我是……”

  刚要开口,对面却“哧”地一声笑出声来:“免啦免啦,小彤彤,你我还不认识吗!”

  “呃、小彤彤……”秦颛这次是真被吓到了……

  换了一身便装,风芎、季彤并坐在餐厅里,工作的事都交给了秦颛和李沾,季彤却还是心不在焉地鼓捣着碗里的蛋花汤,没有要喝的样子。

  “哎哎,就我们两个人,坐这么大一张餐桌就算了,点这么多菜,你确定没问题?”

  风芎歪着脑袋看着空荡荡的大桌子,再看看手里点得满满的菜单,想象着一会儿摆得满满的菜肴,却只有两个女生在狼吞虎咽的情景,“不会是在生我的气,想把我撑死吧?”

  “也不错啊。”鼓捣了半天,终于舀了一口汤喝掉。

  “喂,你真是小心眼诶,想起当年那个温柔可人的小彤彤,我还真是怀念呐!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,一点情调都没!”

  “你说呢?”

  “好了好了,别生气了!”

  风芎撅着个小嘴凑到季彤面前,双手环抱住她的脖子,悄声说,“你也知道部队的纪律嘛,那时候骗你,我也很伤心啊,别生气了,乖,小彤彤,来,亲一个!”

  “别闹了,一会儿还有人来!”

  季彤想要推开,却发现完全不是对手,只能无奈地盯着这个完全没有之前那种凛然神气、反而像个地痞无赖的特战队长,“算了,我也没怪你……”

  “真的?真的没怪我?”

  风芎跟她凑得更近了,“嗯嗯,我就知道小彤彤最好了!嗯,不怪我的话就来亲一个,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!”

  已经是亲密无间的距离,风芎喷出的潮气毫无意外地吹在季彤脸上。

  “哎呀哎呀,别闹了!别小彤彤、小彤彤地喊啦,我已经完全长大啦!”

  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被风同学调戏的那无数个日夜,连语气也为之一变;季彤刚意识到,脸“刷”的就红起来,别过脸不敢看她。

  “嗯啦嗯啦,我们小彤彤又长大啦!来,亲亲长得更快哦!”

  风芎的不依不挠让季彤无奈到了极点,自己又摆脱不了,几乎要放弃的时候,一个声音像惊雷一般从背后炸出。

  “喔哦,是我眼花了吗?还是我们都穿了?”水沨一身轻装地飘到季彤面前,还故意眯起眼,仔细盯着风、季二人双乳相贴的部位。

  “诶?啊、不是、别误会!”

  季彤急忙挣扎起来,风芎抬头看向身后的几名女子,却完全没有要放开季彤的意思,“喂喂,大家都过来了,放手啦!”

  “咦?这几位是你的朋友?”

  “算不上吧,所以你可以继续。”水沨微笑着坐到对面桌上,潇洒地一个响指,“服务员,麻烦把那桌的菜移到这桌上!”

  “哎喂!不要啊、救我!”季彤被这落井下石给气结了……

  结果风芎当然还是把季彤给放了,进餐时也多是谈及飞鹰、新竹的事,风芎还是很老实的;不过,进餐结束后,季彤睁着水汪汪的眼眸可怜兮兮地盼向赵姝等人时,换来的只有同情的目光。

  “姝妹妹,我们不把季队长接过来真的好么?我怕从明天开始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啊!”临出门,水沨这样大声地评论道。

  “知道还不帮帮我!”季彤无语腹诽。

  “季队、季队!在吗?”用力敲着门,一边大声喊着。

  “呃、秦队,你怎么来了?”季彤一手抓着头发,一手打开房门,走到门外又轻轻阖上。

  “我怎么来了?你觉得呢?”

  秦颛有些好笑,又见季彤容貌有些变化,“头发怎么这么乱,还出了不少汗,病了啊?”

  一边这么说,一边伸出手摸向她额头,“嗯,挺热的,发烧了?”

  “没有!”季彤向后躲开,“我、我只是、呃对!我和风芎刚刚锻炼去了,还没来得及梳洗。”

  “哦?”秦颛狐疑地看看季彤,又看看紧闭着的房门,“那个风芎什么人啊,跟你很熟啊,竟然小……”

  “喂!别乱喊!”季彤一巴掌就拍了过去,“她是我高中到警校的同学,一直住同一宿舍,感情比较好也很正常吧!”

  “真的只是『比较好』吗?”

  秦颛刚对上那个杀人的眼神就被惊得眉头一跳,“嘿嘿,我只是觉得她的名字实在有点儿……你们在训练的时候不会一直『丰胸、丰胸』地喊吧?”

  “停!有完没完啊!”季彤斜瞥着他,“我们还是谈工作吧,不然一会儿就该求我帮你说媒了!”

  “哈哈哈!”

  秦颛看着季彤的样子大笑起来,摇了摇头,将手里的一份文件交给季彤,“这是最新的尸检报告,在何司怡血液中发现的结晶体已经分析出含有内啡肽,会使人产生欣快感,成瘾性有待研究;配伍性激素,应该是作为春药一类的东西。”

  “内啡肽?怎么会形成结晶呢?”

  “所以说是『含有』,其中的主要成分是另一种物质,具体是什么还在分析,不过,分析员认为那是目前还没有开发过的新药的可能性比较大,至少在国内还没有遇到过。”

  “像鲁耀辉那种人要弄到什么高级货也不是什么难事啊,尽管如此,还是有必要问一下。”

  “嗯,这个我会处理。”

  秦颛道,“这件事给市里造成的影响很大,科长也很生气,恐怕这几天针对飞鹰帮会有动作,你让风组长他们也做好准备。”

  “哼,不用了。”季彤浅笑,“不会有什么大的冲突,老头子肯定是白忙一场。”

  “啊?怎么说?”

  “飞鹰帮敢来袭警,会完全没有准备吗?我跟赵姝商量过了,暂时……”

  “等、等等!你等会儿!”秦颛挥着手打断她,季彤疑惑地眨眨眼。“你刚刚说,赵姝?”

  “是啊,赵姝,就是『梦怡英雄』……”

  “什么!”

  “……的师妹。”

  “……话能一次说完吗……”

  “是你自己急着抢词儿嘛,又不能怪我。”

  季彤笑笑,将前前后后的事情告知秦颛,“总之呢,目前我们打算将计就计,先抓莫亦豪,反正抓谁对我们都有利。”

  秦颛听完这一箩筐的事情,脸已经抽搐了:“季彤啊季彤,你是真把公安局当你家了吧?”

  “怎么了?”

  “怎么了!你在报告里是怎么说?我还真以为是魏衢豁命打退了莫亦豪呢,你连报告都敢做假,局长是你爸也救不了你啊!”

  秦颛轻轻点着她脑袋,“你这脑袋是怎么想的,以前不都是充满正能量的吗,说各种侠都是警方抓捕的对象,现在怎么自己叛变了?”

  “什么叫叛变啊,哎,你可不比我,这么大年纪了出一身汗不好,别激动。”

  季彤用手里的报告纸给秦颛扇风纳凉,当然是毫不领情地被推开:“去去去!别想讨我的好!有什么想法最好给我说清楚,不然别怪我不客气!打小报告我也是会的!”

  “哎哎,是是是!英明神武的秦大队长,我就跟你明说了吧,从整个事件上看,赵姝还是向着我们的,除了她师姐这次故意伤人,其他的都没有什么原则性错误,梦怡也好、丰彦山也好,就算是我们进去,也难保不会大动干戈;再看她身边的人,苏嫆、水沨是飞鹰帮的人,对我们了解其底细大有用处,竺烨就不用说了,对新竹帮就不是知根知底可以形容的,她现在就是个桥梁,情报来源和能获得的情报正好跟我们互补。而另一方面,一旦把事情报上去,不要说抓人要费多少精力,单是断了各种线索就是我们一大损失,之前锺堂诱骗我们抓她可不单是报复这么简单;最坏的结果,现在飞鹰帮动向未明,要是再让这个原本在暗处牵制的『梦怡英雄』倒戈,那我们就陷入困战了。”

  秦颛叹了口气:“这些情况我也知道,但这样送份假报告上去,万一……”

  “放心吧,魏队长那儿我已经说好了,李沾自不必说,只要你不作声,上面的谁能发现?”

  “我还是觉得你这么做风险太大,要不然先跟科长透个风,看他怎么说。”

  “算了吧,老头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,要是你写的报告说不定他还会默许,我写的,一准拍我脸上!”

  “哈,他那也是保护你嘛!”

  秦颛笑笑,“算了,既然你都已经决定了,我就帮你瞒着点儿吧,说实话,就那一个挑三个的实力,不用的话确实太可惜了。不过话我可说前头,要是她们做出什么危险的事,或者这件事暴露了威胁到你,我可是会以保你为先的。”

  “嗯,我明白。”

  季彤转过身,想了想又转回来,道,“对了秦队,还有件事,现在员工房里还住着几个没有参与此次事件的飞鹰帮成员,还跑来自首了,对于这几个人我有所安排,需要秦队帮个小忙,宣传宣传他们是怎么跟我们合作的。”

  “哈,又有什么坏主意了吧?”秦颛庄重地敬了一礼,“请首长放心,保证完成任务!”

  季彤微微一笑,待秦颛离去后才转身打开房门,刚踏进一步,却如同突然陷入深渊,脸上笑容都还没来得及退去,连声儿都没能发一下,就骤然栽了进去……

  返航倒没什么意外,赵姝等人无非就是天天聚在一起,吃喝玩乐;季彤、秦颛忙着稳定游客的心理,也没有管她们什么,连日的相处,几人的关系真的就成了“结拜姐妹”,尽管水沨偶尔开些让人尴尬的玩笑、胡泓常常口无遮拦发表评论、竺烨肆无忌惮地秀恩爱、白绫卉更是一句话都没有,但在赵姝的调和下,这些毛病竟然成了相互之间的黏合剂,再加上霍兰音的“贤内助”,无论游玩还是日常都能让人感到非常舒适惬意。

  入港前的最后一天,像前几日一样采购完零食回房,刚推开舱门,只闻笑声盈耳,常客已经坐满沙发,打眼望去,两人正跨坐在某人身上,声音便是发自那里。

  “这是干嘛呢,闹得这么欢?”赵姝将手里的水果交给霍兰音,后者摇头一笑,走入厨房。

  “哎呀呵!你可回来了!哈哈!快救我哈!”转过沙发,才看到水沨毫无抵抗之力地被压在沙发上,四只手正她在全身各地做着挠痒动作。

  “哼,只有姝姐姐能救你哦,但不是这么快啦!”竺烨俨然变成了小恶魔,分开双腿跨坐在水沨胸口,双手挠着她的胳肢窝。

  “同意!”竺烨背后,胡泓外套扔在茶几上,只穿着薄薄的大红羊毛衫,与竺烨背靠而坐在水沨腹部,掰着水沨两只美足玩弄。

  而水沨,涨红的脸上是扭曲的笑容,眼角的泪珠随时都会滑落,咧着的嘴角泻出一丝香津,诡异的笑声更是止不住地喷发,连带着全身都在颤动。

  “啊呵呵!姝妹妹!哼哼哼哈!救我啊!”

  “呵呵,你笑得这么开心,我想救你都不好意思啊。”

  赵姝显得颇为无奈,转向一旁很冷静、很一本正经地喝茶的苏嫆问,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
  “这还看不出来吗?作死呗。”苏嫆淡淡地说道。

  “这俩孩子玩游戏玩疯了,想一起当什么大侦探,还想拉我入伙!”

  好不容易被放开的水沨努力平静下来,一边说着一边愤恨地盯着那俩人,但刚被一人举着抱熊、一人举着拳头威胁一下,又软了下来,只好继续说,“我拗不过他们,只好把你搬出来了呗,只要你同意我就同意;结果这俩家伙还是不满意,说我推卸责任、烂泥扶不上墙、大丈夫敢做不敢当,我去!我做什么了我!还大丈夫!”

  “呵呵,她们就是找个机会好好整整你,嗯嗯,借口虽然烂,结果却是大快人心的。”

  “啊?连你也这样!枉我平时对你百般呵护!”水沨一枕头砸了过去。

  “哈!没有啦!”赵姝轻轻接住。

  胡泓这时却钻到赵姝面前:“喂喂,这可不是借口哦,姝子,我是认真的!”对面竺烨也点了点头。

  赵姝不由一笑:“受什么刺激了?何司怡的案子不过是凑巧而已,侦探的工作可不是闹着玩儿的,有季队长他们,我们不过是凑热闹啊。”

  “这么说,姝妹是不认同喽?”这次开口的是苏嫆,赵姝抬头望向她。

  “就算不是名义上的侦探,姝妹,魏蕾的案子你会继续查吗?”

  赵姝微微垂下眼睑,精致的面容依然明媚:“会。但是,应该是我,而不是我们。”

  “说什么傻话!”

  胡泓握着她的手,“我有什么兴趣,你也清楚,就算这次没有遇到你们,我也还是奋斗在了解案情的第一线,我一个人查案,或者你一个人查案,危险性和难度肯定要比我们在一起高吧?”

  “虽然我希望新竹帮不再存在,但爸爸的事,我也不想干等着看结果。”对面传来的,是那个最小女孩儿的声音。

  “姝妹,你们的考量我也理解,但是,请把这看做是我的恳求吧,只有消灭飞鹰帮,才能弥补我的罪行。”

  苏嫆静静地看着她,满屋寂静,只有冷梅飘香。

  许久——“好吧……”赵姝终于启唇。

  “但是……”水沨不甚赞同的声音接踵而来,遇到的,却是无情的湮灭。

  “哦哦!姝姐姐同意喽!沨姐姐不能耍赖哦!”

  “哦!姝子好棒!”胡泓一把抱住赵姝,“真是个好妹妹!比沨子强多啦!”

  “切,你们才是疯子!”水沨撅着嘴坐回沙发里,扭过头不理她们。

  “哈哈!”赵姝轻轻转着手里的香蕉笑道,“至于这么高兴嘛!”

  “那当然哦,从今往后,我们就是邪恶歼灭者!”竺烨握着俩小粉拳异常兴奋。

  “吼吼,我们连未来要用的代号都想好了呢!”胡泓搂过竺烨的肩膀,“红狐、曵竹,怎么样?”

  “别高兴过头了,到时候谁歼灭谁还不一定呢!”水沨爱理不理地搭了一句。

  “靠!你不说话会死啊!”

  “呵呵,瞧你们这得意劲儿,还真容易吃亏。”赵姝摇了摇头,“而且,不是说好当侦探么,怎么还有代号啊,变特工了?”

  “这你就不懂了吧,咱要应付的那可是超级超级大的大黑帮,总不能自报真名吧,那不是找坑么!”

  胡泓这么说着,竺烨也跟着附和:“就是就是!再说,没个潇洒的外号儿,怎么在江湖上混呐!”

  “江湖……”赵姝扶额,“果然中毒不轻啊……”

  水沨则是又搭一句:“野猪,嗯嗯嗯,果然很潇洒!”

  “是曵竹!不是野猪!”竺烨手边的枕头嗖的就到水沨那儿了。

  “哈,好了,别闹了。”

  赵姝拖住快要挠人的竺烨笑道,“起得还可以,不过呢,我们几个最好还是保持一致吧,比如就用这个狐来统一代号。”

  一听这话,水沨愣住了,还在得意中洋洋自乐的身子立马停下,刚想开口说什么,对面苏嫆却抢了个先:“嗯嗯,好!这主意真棒!咳咳,说到狐什么的,沨是不是也有同感啊?”

  “什么同感!这不行,我名字里又没狐字,凭什么我也要……”坐直身子的水沨立刻辩解,但苏嫆没给她机会。

  “哎呀,别装了,其实你很想这么叫的吧?你的外号不就是『夜狐』吗?”

  “苏嫆!”

  “夜壶?夜壶?哈哈哈,这个外号才可爱呢!”水沨的怒火还没发出来,一旁竺烨已经笑趴了。

  “笑什么笑!是狐狸的狐,不是那个壶!”

  “哪个壶啊?”

  “哪壶不开提哪壶!”水沨低喝道。

  “既然沨姐不喜欢的话,就换个呗,我想想……”赵姝低头凝思着。

  “算了,什么名字也无所谓。”水沨跟竺烨打闹一阵,“夜狐就夜狐吧,反正已经叫习惯了。”

  赵姝看了看她,然后说:“也行,常说『夜凉如水』,而且夜色黑,跟泓姐的红相配,那不如前者用颜色有关的东西吧。嗯,兰姐的兰近蓝,想用什么字呢?”

  “呃、我?”霍兰音被一问,低头略一考虑,道,“冰吧。所谓『水挪蓝,山横黛』,水再进一步就是冰了,我就叫冰狐吧。”

  “哎呀,直接叫水狐多好!搞那么文绉绉的!”

  “沨姐,兰姐要是叫水壶,那你这夜狐可就真成『夜壶』了。”赵姝笑道,“兰姐的起完,师姐的……”

  “哎,等一下!”

  “怎么了,泓姐?”

  “诶呀,你看她们的代号,虽然以颜色开始联想,却不是用颜色做结,我这红狐是不是太随意了?我得改改。”

  “我觉得还好吧,不用那么复杂啊。”

  “不,我要改成『火狐』!嘿嘿,照亮黑夜!融化冰块!”胡泓得意地喊着。

  “嗯,以后消息来源就靠你了,大名鼎鼎的浏览器!”刚烧起来的“火”就被“水”扑灭了……

  “呵呵,好了,起名字嘛,沨姐别取笑了。”

  “哎呀,那我怎么办?我名字里没有颜色啊!”竺烨来回张望着,“姝姐姐,你呢,你也没有颜色啊?”

  “我跟着师姐的颜色走呗。你嘛,从竺,青翠的竹子;从烨,日光之类的;用自己喜欢的颜色也可以。”

  “嗯,日光、日光,不然叫『光狐』?不行,太难听,嗯,光、灵光……”竺烨自语思索着,“灵狐,你们看怎么样?”

  “嗯,比野猪要好!”

  “你才野猪!”

  “那绫妹妹呢,肯定是白色,用什么字啊?”水沨问。

  “不是哦,嘿嘿,我是白色,师姐用银色,白狐、银狐,嗯,就这样!”

  “哎呀,你直接就用颜色啦,太没想法了!”胡泓这边抱怨着,另一边水沨却喊了起来。

  “等一下!这不对啊,『银狐』这代号应该是属于我啊!”

  “诶?为什么?”

  众人都望向水沨. “『淫狐』啊,『淫荡的狐狸』,怎么看都不像是绫妹妹该有的称谓吧?”

  水沨理所当然地说道,“只有我才能匹配啊!”

  “你够了啊你!”赵姝直直地给了她一拳,“天天招惹师姐,你会遭报应的!”

  “我这次说的是事实啊,『淫狐』本来就是……”

  “停!”赵姝想想还是叹了口气,“算了,是我没取好,更没想到你还能这样联想……既然这样,哼!那我就陪师姐!”

  “什么意思?”水沨眨眨眼。

  “既然师姐是淫,那我当然就是欲,谐音就是玉佩的玉喽。”

  “哎哎,之前随便拉个颜色过来我就忍了,这次完全没颜色啊?”胡泓还是不甘心。

  “怎么没有?”赵姝一派从容,“中国名玉,羊脂白玉,我选的颜色不就是白么?”

  “哎呀哎呀,姝妹妹还真是有心陪着绫妹妹呦!那我就只好不争了呗。好,接下来就该考虑选哪里作基地了吧,总要有个碰头的地方啊。”

  “诶?苏姐姐还没有选代号啊?”竺烨问道。

  “去!管她干什么,我反正不希望她加入!”水沨冲苏嫆努努嘴。

  “切!你以为我稀罕!”

  “诶诶?”

  就在竺烨不清不楚的时候,几人开始商量联络站、设施等问题。

  一直商量到餐点,才往餐厅去,苏嫆、霍兰音先行一步去点餐,胡泓、水沨、竺烨则半道去接林学彬,赵姝、白绫卉……

  神秘失踪?

  “哎呀,那俩家伙又没跟我们一起行动呢,泓姐姐。”竺烨挽着水沨的右胳膊,小脑袋也靠在她肩上,一副受尽了委屈的表情向胡泓说道。

  “是啊是啊,很有秘密的感觉哦。”胡泓挽着水沨的左胳膊,几乎与竺烨相同的姿势靠在水沨身上,一边撅着嘴,一边跟着附和。

  “最关键的,是只有她们两个在一起呢。”竺烨皱着眉,似在深思什么。

  “最最关键的,是每次都只有她们两个哇。”

  “呵呵,你们两个在说相声么?”

  “沨姐姐难道不觉得那两个家伙很可疑么?总是两个人窝在哪里玩,都不带上我们啊。”

  “哈,你都有学彬了,还要谁带啊!”

  “我没有哇!”胡泓眨眨眼,“为什么也不带上我呢?”

  “爱吃醋的女人果然很烦人啊……”水沨一边这么无奈着,一边说道:“谁让你不是她们最爱的师姐妹呢。”

  水沨笑笑,“那两个是去给师父『拜年』的啦!呵呵,虽然总是形影不离,但绝对不会做出有辱你的『梦怡情人』的事哒,放心放心!”

  “啊啊!!沨姐,这么丢脸的事能不能别提啦!”

  “呵呵呵!泓姐姐果然是因为『梦怡情人』被拐跑了才吃醋么?”

  “你们给我闭嘴!”

  ……

  算是春天的海面上淅淅沥沥地飘起了雨丝,除了露天泳池,整个龙灵号撑起了一把大伞,开合式顶棚将甲板覆盖起来,只是在船头尖还保留着一方裸露,雨水已打湿地毯,原本的鲜红变得斑驳。

  别无他人的甲板,只剩两道纤瘦的身影站在轻飘的雨雾中,任发丝缀上银珠。

  “丝雨无端,乱花别去,浅笑是最愁……”

  默默向海中轻撒着手中或红或白的新鲜花瓣,并没有打断身边那人的怅念惆思,身下,飞散而下的花瓣在海浪翻卷中腾舞,似是围着龙灵号护航的小精灵,无声,但活跃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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